顧澤查看試卷后發現,中國的數學教育確實比美國超前至少一年,而且更注重計算速度和解題技巧。這對習慣了美國啟發式教學的飛飛來說,確實是個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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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需要給他請個家教。”王媚憂心忡忡地說。
顧澤卻猶豫了:“這不就變成了我們最反對的填鴨式教育嗎?”
“但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孩子落后啊。”
這場爭論最終以妥協告終:他們請了一位大學生家教,但要求對方以趣味性的方式輔導,重點是培養飛飛對數學的興趣,而不是單純提高分數。
與此同時,王媚在推進“橋”項目杭州分部時也遇到了阻力。當地教育機構對他們的融合教育理念表現謹慎。
“王女士,您的想法很好,但杭州家長更看重實實在在的分數。”一位合作方直不諱,“如果不能幫助孩子提高成績,再好的理念也是空中樓閣。”
這些現實困境讓顧澤開始反思:他們一直試圖在兩種文化間尋找平衡點,但也許某些領域的平衡本身就是偽命題?就像數學教育,中美兩國的體系各有優劣,但很難簡單融合。
轉機來自一個意想不到的契機。飛飛的學校舉辦文化節,王媚受邀展示“橋”項目的課程。她別出心裁地設計了一個“數學尋寶游戲”,將數學問題融入西湖景點的探索中。
活動中,飛飛自發地幫助一位不懂英語的本地同學與外國志愿者交流。男孩用流利的中文解釋游戲規則,又用英語向志愿者轉達同學的問題。那一刻,王媚突然意識到,兒子的跨文化能力不是在課堂上學會的,而是在實際交流中自然習得的。
文化節后,“橋”項目收到了多家學校的合作邀請。更讓人驚喜的是,飛飛的數學成績在不知不覺中提高了——不是通過死記硬背,而是在游戲中理解了數學的樂趣。
“爸爸,我發現數學就像一座橋。”一天晚飯時,飛飛突然說,“可以把問題和答案連起來。”
顧澤看著兒子亮晶晶的眼睛,感到一種久違的欣慰。
然而,考驗遠未結束。冬天來臨,云云連續發燒咳嗽,被診斷為哮喘。醫生認為,杭州潮濕的天氣可能是誘因。
“很多海外回來的孩子都會有段適應期。”醫生委婉地說,“國內的環境和國外不同,特別是空氣質量。”
王媚整夜守在女兒床前,看著孩子因呼吸困難而小臉通紅,內心的自責如潮水般涌來。
“也許我們不該回來。”她紅著眼睛對顧澤說,“如果在美國,云云可能不會得這個病。”
顧澤無以對。他知道王媚說的是氣話,但也反映出一個殘酷的現實:每個選擇都有代價,而孩子們往往要承擔這些代價的后果。
云云的病情穩定后,他們召開了一次家庭會議。令人意外的是,飛飛表現得異常成熟。
“我喜歡杭州。”男孩認真地說,“雖然數學很難,但我交到了新朋友。而且我可以經常去看爺爺住過的地方。”
他拿出自己的畫本,翻到最新的一頁。畫上是他們一家四口站在斷橋上,橋下是西湖碧波,橋上寫著:“我的家在中國”。
“這是送給云云的。”飛飛說,“告訴她,這里是我們的家。”
顧澤和王媚相視無。他們一直以為是自己為孩子做出了選擇,卻沒想到孩子已經在這個過程中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春節前夕,顧澤帶著飛飛去給父親掃墓。墳前,飛飛認真地擺上自己這學期獲得的“進步之星”獎狀。
“爺爺,我的中文進步了。”男孩對著墓碑說,“我還學會了背《望湖樓醉書》,是奶奶教我的。”
顧澤站在兒子身后,看著父親墓碑上微笑的照片,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歸途不是地理上的遷移,而是文化上的傳承。父親雖然離開了,但他的精神通過語、詩歌和記憶,在孫子身上得到了延續。
下山時,飛飛牽著顧澤的手,突然問:“爸爸,等云云長大了,我們還會回美國嗎?”
顧澤思考良久,回答道:“也許會,也許不會。但無論我們在哪里,重要的是我們在一起,而且記得自己是誰。”
飛飛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然后說:“就像橋,不管架在哪里,都是橋。”
顧澤怔住了。兒子無意中說出了他思考多年的問題的答案。
是的,橋的價值不在于它連接的兩岸哪個更好,而在于它本身的存在。就像他們這個家庭,不必糾結于選擇中國還是美國,重要的是保持自己的文化特質,在不同的環境中都能找到歸屬感。
回到家,王媚正在教云云念童謠。小姑娘磕磕巴巴地跟著讀,不時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顧澤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幕,心中充滿平靜。歸途何處?答案就在眼前——在孩子的笑聲里,在傳承的文化中,在彼此的支持間。只要這些核心不變,無論身在何方,都是歸途。
窗外,西湖的晚霞如火如荼,仿佛在為這個跨文化家庭的新篇章喝彩。而他們的故事,還將在橋的兩端繼續書寫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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