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現在該怎么辦？”

顧澤思考良久，說：“也許我們應該停下來，重新審視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這個決定并不容易。顧澤減少了在公司的工作量，王媚也把“橋”項目的日常運營交給團隊。他們退出了“啟航”項目的核心團隊，只保留顧問角色。

起初，這種慢下來的生活讓人不適應。飛飛敏銳地感覺到了變化，他的畫中重新出現了完整的橋梁，色彩也明亮起來。

一天晚上，哄睡孩子們后，顧澤和王媚在陽臺上喝酒。北京的秋夜涼爽宜人，遠處cbd的燈光如星河般璀璨。

“記得我們剛回國時的夢想嗎？”王媚輕聲問。

顧澤抿了一口酒：“記得。我們想給孩子一個扎根中國文化又放眼世界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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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們做到了嗎？”

顧澤沒有立即回答。他想起飛飛昨天在公園里，用流利的中文給一個外國小朋友介紹重陽節的習俗；想起云云第一次開口，同時叫了“媽媽”和“mmy”；想起自己現在能在中美工作方式間自如切換；想起王媚設計的課程被兩國學校同時采用。

“我想我們找到了自己的答案，”他終于說，“不是非此即彼的選擇，而是恰到好處的融合。”

不久后，飛飛的教育問題也意外地有了轉機。他們住的小區新開辦了一所公立小學的國際部，既遵循國家課程標準，又采用項目式學習等創新教學方法。更難得的是，學校特別重視中華文化教育，所有學生都必須學習書法和國學基礎。

開放日那天，飛飛興奮地在校園里跑來跑去：“爸爸，這里有我喜歡的科學實驗室！還有書法教室！”

顧澤和王媚相視而笑。這或許不是最完美的選擇，但無疑是最適合他們的選擇。

決定報名的那天晚上，顧澤在書房整理老照片，發現了一張研究生時期拍的舊照。照片上的他和王媚站在自由女神像下，笑容燦爛，眼中滿是對未來的期待。

“看我們那時候多年輕。”王媚不知何時站在門口。

顧澤招手讓她過來：“還記得當時我們在討論要不要回國嗎？”

“怎么不記得？你說你討厭美國生活的無聊，我說我害怕國內的壓力。”

“現在我們兩者都體驗過了。”

“而且活得還不錯。”王媚微笑著補充。

云云的哭聲從監控器里傳來，王媚轉身要去查看，顧澤拉住了她：“今晚讓我來。”

他走進嬰兒房，輕輕抱起女兒。云云很快在他的懷抱中安靜下來，小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呼吸逐漸平穩。顧澤看著窗外，一輪明月高懸天際，清輝灑滿人間。

這一刻，他忽然明白，歸途從來不是某個具體的地點，而是心之所安。就像這月光，既照在太平洋的此岸，也照在彼岸。無論身在何處，只要家人在一起，文化在傳承，愛在流動，就是歸途。

飛飛的教育只是漫長旅程中的一個站點，前方還有更多選擇等待他們。但顧澤不再焦慮，因為他知道，只要他們保持溝通，相互支持，就一定能找到屬于自己的道路。

第二天清晨，飛飛早早起床，拉著顧澤去看他的新畫作。畫上是一座結構奇特的橋梁，既有中式亭臺，也有西式拱門，橋上有四個小小的人影，手牽著手。

“這是我們家的橋，”飛飛驕傲地宣布，“永遠都不會斷。”

顧澤抱起兒子，心中充滿前所未有的平靜與力量。

是的，橋永不斷。在這個全球化的時代，他們用自己的方式詮釋著歸途的意義——不是選擇一方而放棄另一方，而是在兩種文化之間，建造屬于自己的家園。這個家園沒有地理的界限，只有心靈的歸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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