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到了第四天,情況急轉直下。前一天晚上她就開始覺得身上一陣陣發冷,夜里睡得極不安穩,肌肉和關節深處泛起熟悉的酸痛。早上醒來,一量體溫,37.8c。低燒。她想爬起來喝點水,卻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骨頭像散了架,連抬手都覺得費力。
掙扎著燒了熱水,喝了幾口,又癱軟在床上。手機響起,是林哲的信息,問她今天感覺如何。她看著屏幕,那光亮有些刺眼。她想回復,想告訴他不太好,但手指虛軟,打字都變得困難。更重要的是,一種深切的、久違的無助感,像潮水般漫了上來。
獨自在這座城市生活多年,她早已習慣了自己處理所有事情,生病也不例外。可這一次,病毒帶來的不僅是身體上的不適,還有心理上的脆弱。她看著天花板,那里有一小塊雨水滲漏留下的淡黃色污漬,像一朵枯萎的花。她想起林哲病中靠在門框上那憔悴的樣子,此刻,她大概也是那般模樣,甚至更糟。
孤身一人。這個詞從未像此刻這樣具體而鋒利。
她最終沒有回復林哲的信息。她不知道能說什么。說自己發燒了,渾身無力?然后呢?他尚且自身難保,又能如何?她不想傳遞負能量,也不想暴露這份突如其來的脆弱。她只是將手機調成靜音,塞到枕頭底下,閉上了眼睛。
房間里寂靜無聲,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和窗外隱約傳來的、屬于另一個世界的車流聲。身體內部的戰役正激烈進行,她能感覺到免疫系統在徒勞地抗爭,留下的是彌漫全身的酸痛和揮之不去的寒意。那束來自林哲的、曾讓她感到溫暖的微光,在此刻被病痛形成的濃霧遮蔽了,變得遙遠而模糊。
她蜷縮起來,拉高被子,試圖汲取一點暖意。意識在昏沉與清醒間浮沉。原來,“孤島”在風平浪靜時是棲息地,在暴風雨來襲時,便是無處可逃的囹圄。
不知過了多久,枕下的手機似乎短暫地亮了一下,又很快熄滅。是微光試圖穿透濃霧的又一次嘗試嗎?她已無力去查看。此刻,她只想在這片被病毒籠罩的孤獨海域里,先獨自捱過這一陣洶涌的浪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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