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師資格證。大四下學期才能考,考過之后還要認定,證書拿到手,幾乎就是畢業之后的事了。
屏幕的光映在她臉上,一片慘白。她想起父親佝僂的背,母親凍腫的手,想起王萌萌哭到干涸的眼睛。一種巨大的無力感像潮水般涌上來,幾乎將她淹沒。
周末回家,飯桌上的氣氛更加沉悶。陳建國喝著一杯廉價的白酒,眉頭鎖得死死的。李桂蘭不停地看著女兒,欲又止。
“爸,”陳婷扒拉著碗里的米飯,聲音低得像自自語,“家教……做不成了。上面查得嚴,沒證……不讓補。”
陳建國端著酒杯的手頓了一下,沒抬頭,只是“嗯”了一聲。那聲音渾濁而沉重。他仰頭,把杯里辛辣的液體一口灌了下去,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
長時間的沉默。只有筷子碰到碗邊的輕微聲響。
“……沒事。”過了好久,陳建國才吐出兩個字,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家里……還過得去。”
李桂蘭趕緊附和:“對對,婷婷,你別操心錢的事,安心讀書,馬上就大四了,拿了證就好了……”她的話聽起來那么蒼白,連她自己都說服不了。
陳婷低下頭,鼻子酸得厲害。她知道家里怎么可能“過得去”。父親的沉默,母親的強顏歡笑,比任何抱怨都更讓她難受。
夜里,她起來喝水,經過父母房門時,聽到里面壓抑的交談聲。
“……老張那邊問過了,開發區有個廠子招倉庫夜班看守,就是遠了點……”是母親的聲音,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
“多遠也得去啊……”父親的聲音疲憊不堪,“總不能坐著等死……婷婷那邊……唉……”
后面的話低了下去,聽不清了。
陳婷端著水杯,站在冰冷的客廳中央,一動不動。窗外的月光透過破舊的窗簾縫隙照進來,在地上投下一小片冰冷的、孤寂的白。
她想起大一那年,理直氣壯地要三千塊生活費,覺得那是天經地義。
現在,她只希望時間能快點過,再快一點。讓她趕緊拿到那個證,讓她能名正順地站上講臺,讓她有能力,接過父母肩上那副沉得快要壓斷他們的擔子。
月光沉默地灑落,照亮了家徒四壁的寒酸,也照亮了少女眼中一夜之間瘋長起來的、與命運較勁的執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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