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門“咔噠”一聲關上。
世界驟然安靜下來。
只剩下點滴液滴落的聲音,以及窗外隱約傳來的、屬于城市的模糊噪音。
劉嵐在原地站了很久,久到雙腿再次開始麻木。然后,她慢慢地走到金輝床邊,慢慢地坐下。
她伸出手,極其輕柔地,拂開女兒額前汗濕的碎發。指尖觸碰到那片皮膚,冰涼。
金輝的眼珠轉動了一下,看向她。
沒有問奶奶和弟弟為什么走了,也沒有問剛才的吵鬧。她就只是看著。
劉嵐張了張嘴,喉嚨干得發痛。她想說點什么,解釋,道歉,安慰……卻發現任何語在此刻都蒼白無力,甚至虛偽可笑。
她最終什么也沒說。
只是俯下身,小心翼翼地,避開通著留置針的手臂,將女兒那輕得嚇人的、幾乎只剩下一把骨頭的小身子,輕輕地、緊緊地摟進懷里。
金輝的身體僵硬了一瞬,隨即慢慢地松弛下來。她沒有回抱媽媽,也沒有哭,只是將額頭抵在劉嵐的胸口,像一個終于找到巢穴卻已筋疲力盡、連哭泣力氣都沒有的幼鳥。
劉嵐抱著女兒,下巴輕輕蹭著她稀疏柔軟的頭發。消毒水的味道,女兒身上病弱的微澀氣息,還有自己衣服上殘留的包子油膩味,混合成一種奇異而殘酷的氣味,籠罩著她們。
她一動不動地抱著,仿佛要用這個擁抱填補所有虧欠的時光,堵住那條正在漏走女兒生命的裂縫,驅散盤踞在女兒心頭的、關于“妹妹會死”的巨大誤解和恐懼。
盡管她知道,這一切可能都是徒勞。
窗外的天光完全亮了起來,透過窗簾的縫隙,在病房的地面上投下一道狹窄的光帶。光帶里塵埃浮動。
在一片死寂的明亮里,劉嵐終于感覺到,懷里那具小小的身體,極其輕微地、顫抖了一下。然后,又是一下。
像冬日里最后一片枯葉,在枝頭承受不住重量時的、最終的顫栗。
她收緊了手臂。
無聲的淚,終于從她干澀刺痛的眼眶里洶涌而出,滾燙地跌落,迅速湮沒在女兒病號的布料里,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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