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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公的退休金(七)(365)

                公公的退休金(七)

                icu外的走廊,時間仿佛被凍住了,只剩下消毒水冰冷刺鼻的氣味和儀器單調的嗡鳴。公公在里面,像一艘擱淺在生死灘涂的破船,靠著昂貴的機器維持著最微弱的生命信號。每一次探視,看著那張被各種管線纏繞、毫無生氣的灰敗臉龐,看著他曾經倔強的下頜如今無力地松弛著,一種深不見底的無力感就像冰冷的藤蔓,一圈圈纏緊心臟,勒得人喘不過氣。

                家里的空氣更是凝滯得如同鉛塊。張海下班回來,帶著一身洗不掉的機油味和濃重的疲憊,常常連鞋都來不及換,就一頭栽進沙發里,對著手機上銀行app里那點可憐巴巴、并且飛速縮水的余額發呆。煙抽得越發兇,陽臺角落的煙灰缸早就堆成了小山,煙蒂像一個個頹敗的墓碑。他眼里的光徹底熄滅了,只剩下被生活重錘反復擊打后的麻木和一種近乎絕望的沉寂。只有在醫院繳費窗口前,看著單據上那個觸目驚心的數字,他枯井般的眼神里才會短暫地翻涌起一絲瀕臨崩潰的恐慌。

                張洋像一只驚弓之鳥,大部分時間都蜷縮在醫院角落的塑料椅上,胡子拉碴,眼窩深陷。他不敢回家,仿佛那個曾經充滿煙火氣的屋子如今對他而是個巨大的刑場。他躲避著張海的目光,更不敢看我,巨大的愧疚像座大山壓得他直不起腰。只有在護士允許的短暫間隙,他才敢靠近那扇厚重的門,隔著玻璃貪婪又絕望地看著里面毫無知覺的父親,布滿血絲的眼睛里是濃得化不開的痛苦和無聲的吶喊。他笨拙地學著給父親潤唇、擦身,動作輕得像觸碰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寶,每一次觸碰那冰冷僵硬的皮膚,他的手都抖得不成樣子。

                錢,是懸在這個破碎家庭頭頂、隨時可能落下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公公那點可憐的“應急錢”早已在icu這個無底洞里蒸發殆盡。他的退休金雖然豐厚,但扣除他個人在醫院的基本開銷(護墊、營養液等)后,剩下的部分填補醫療費,依舊是杯水車薪。催繳單像索命的符咒,一張張飛來,無情地提醒著我們深淵的逼近。張海那四千塊的工資,在龐大的醫療費面前,渺小得連個水花都濺不起來。

                這天下午,張海從醫院繳費窗口回來,臉色灰敗得如同剛從墳墓里爬出來。他手里捏著最新的催繳單,像捏著一塊燒紅的烙鐵。他默默地把單子放在茶幾上,沒有像往常那樣癱進沙發,而是徑直走到陽臺,摸出煙盒,里面卻已經空了。他煩躁地把空煙盒揉成一團,狠狠摔在地上。

                “錢……又快沒了。”他的聲音嘶啞干澀,像砂紙磨過粗糙的木板,每一個字都透著被逼到絕境的沉重,“廠里……這個月的工資,我……我提前預支了一部分,也頂不了幾天了。”他猛地轉過身,布滿血絲的眼睛里是瀕臨崩潰的赤紅,目光掃過縮在角落、恨不得把自己埋進地縫里的張洋,又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充滿了巨大的痛苦和一種走投無路的茫然,“怎么辦……你們說……還能怎么辦?!”最后一句,幾乎是吼出來的,帶著一種瀕臨崩潰的絕望,在死寂的客廳里炸開,震得空氣都在顫抖。

                張洋的身體猛地一縮,頭幾乎埋進了膝蓋,肩膀劇烈地抖動起來,壓抑的嗚咽聲斷斷續續地傳出。

                就在這時,一陣突兀而拘謹的敲門聲響起。篤,篤篤。

                敲門聲不大,卻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間打破了屋里令人窒息的絕望和瀕臨爆發的沖突。我們都愣了一下,看向門口。這個家,已經很久沒有訪客了。

                張海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情緒,走過去開門。

                門外站著兩個人。前面是一個中等身材、穿著熨燙得一絲不茍藏藍色夾克的中年男人,頭發梳得油亮,臉上帶著一種刻意維持的、略顯僵硬的客氣笑容,眼神里卻透著掩飾不住的審視和精明。他手里提著一個包裝精美的果籃。他身后半步,站著一個年輕姑娘,眉眼和男人有幾分相似,正是張洋的對象小娟。她低著頭,雙手緊張地絞著衣角,臉色蒼白,眼神躲閃,根本不敢看屋里的任何人,尤其是角落里的張洋。

                “是……是張海大哥吧?”中年男人臉上堆起更深的笑容,主動開口,聲音洪亮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我是小娟的父親,姓王。聽說老爺子病了,情況挺嚴重?哎喲,真是天有不測風云!我們特意過來看看,一點心意,不成敬意。”他把果籃往前遞了遞。

                張海顯然沒料到是他們,臉上閃過一絲錯愕,隨即被濃重的疲憊和一種本能的警惕覆蓋。他側身,聲音有些干澀:“王叔叔……小娟,進來坐吧。”

                王父帶著小娟走進來,目光銳利地掃視著這個顯得格外冷清和壓抑的屋子。他的視線在張洋那佝僂、狼狽的身影上停留了一瞬,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隨即又飛快地移開,臉上重新掛上那副客套的笑容。小娟則一直低著頭,像只受驚的鵪鶉,緊緊跟在父親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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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父在沙發上坐下,小娟挨著他坐下,依舊不敢抬頭。張海拖了張椅子坐在對面,氣氛尷尬而沉悶。我默默地去廚房倒水。

                “老爺子……現在情況怎么樣?”王父端起水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切入主題,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

                張海搓了搓臉,聲音低沉:“還在icu,昏迷……醫生說,情況很不樂觀,就算醒過來,后遺癥也很嚴重……”他沒再說下去。

                “唉……”王父長長嘆了口氣,放下水杯,身體微微前傾,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那姿態透著一股談判前的正式感,“這病啊,真是……太突然了,也太重了。花錢……--&gt;&gt;肯定跟流水一樣吧?”

                張海沉默地點了點頭,眼神黯淡。

                王父清了清嗓子,臉上的笑容收斂了幾分,換上一種帶著同情又摻雜著現實考量的表情:“海子啊,按理說,老爺子病成這樣,我們不該在這時候提別的。但是……你看,小娟和洋洋的事……”他停頓了一下,目光飛快地掃了一眼角落里那個把頭埋得更低、身體幾乎要蜷縮成一團的身影,又看向張海,“我們做父母的,都希望兒女好。之前……那個首付的事,鬧得沸沸揚揚,親家那邊……意見很大。”他嘆了口氣,語氣變得有些為難,“現在,老爺子又這樣……我們理解你們家現在困難,實在是火燒眉毛。但是,小娟年紀也不小了,再拖下去……她媽在家里急得不行,親家那邊更是……”

                他話沒說完,但意思已經昭然若揭。角落里,張洋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壓抑的嗚咽變成了低低的、絕望的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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