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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荷葉閑客中短篇小說選集四 > 杜鵑聲聲(二)(345)

                杜鵑聲聲(二)(345)

                杜鵑聲聲(二)

                那紙判決書,九萬三千四百零八元整,像一塊沉重的石碑,壓在心頭。宣判那日窗外杜鵑的凄鳴猶在耳畔,可日子一天天過去,銀行卡的余額卻紋絲不動,如同死水。法院規定的十日履行期,像沙漏里的沙,無聲無息地漏盡了。嚴振邦那頭,杳無音訊。沒有電話,沒有道歉,更沒有半分轉賬的跡象。仿佛那場判決,那聲法槌的脆響,對他而不過是拂過耳畔的一縷輕風,吹過就散了。

                手機安靜得像塊冰冷的磚頭。每一次短信提示音響起,都讓我心頭一緊,隨即又被更深的失望和冰冷的憤怒淹沒。屏幕上跳動的,永遠是無關緊要的廣告或賬單提醒。那串精確到個位數的數字,仿佛成了鏡中月水中花,是法律文書上一個蒼白無力的符號,諷刺著我所遭受的一切。沒有沉冤得雪的激動,只有一種被徹底無視、被再次踐踏的屈辱感,像不斷收緊的絞索,勒得我喘不過氣。這空懸的判決,像一柄懸而未落的鈍刀,在我心口那個名為“九年父愛”的巨大傷口上反復研磨。錢不到,意味著嚴振邦連法律給予我的這點微薄“賠償”都不屑一顧!我和那個叫王玥玥的小女孩之間,最后一點勉強維系的名義,都成了對方眼中可以肆意嘲弄的廢紙。

                我像個被抽空了力氣的困獸,在出租屋狹小逼仄的空間里焦躁地踱步。憤怒無處發泄,在胸腔里左沖右突,燒灼著理智。僅僅要錢?僅僅讓他賠錢了事?這念頭此刻顯得如此蒼白可笑!他毀了我的家,偷走了我的女兒(盡管血緣是假,付出的心血卻是真金白銀),然后在法庭上咆哮、否認、推卸責任!如今,連法院白紙黑字的判決他都敢視若無物!憑什么?憑什么他可以像個沒事人一樣,繼續在棋牌室里吞云吐霧,逍遙自在?而我,卻要背負著這巨大的謊和傷痛,獨自在泥濘中掙扎?

                “不能就這么算了!”這個聲音在我腦中瘋狂叫囂,壓倒了老周關于“執行難”的理性分析。錢,或許真的沒那么重要了。我要的是嚴振邦付出代價,要看他那張無賴的臉在法律的威嚴下扭曲變形!我要他嘗嘗失去自由的滋味!哪怕只有十五天!這念頭如同澆灌了汽油的野火,瞬間燎原,燒毀了最后一絲遲疑。

                我再次撥通了老周的電話,聲音因為壓抑的怒火而嘶啞:“老周,十天早過了!嚴振邦一分錢沒給!屁都沒放一個!他這是鐵了心當老賴!”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老周的聲音帶著一絲無奈和早已預料的凝重:“果然……這種滾刀肉,不撞南墻是不會回頭的。司法拘留,是最后也是最直接的手段了。你確定要申請?這梁子可就徹底結死了。”

                “結死?”我冷笑一聲,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從他睡了我老婆,讓我養他女兒九年,還在法庭上罵我活該那一刻起,這梁子就已經是死結!申請!馬上申請!我要他進去!一天都不能少!”

                復仇的毒焰一旦點燃,便焚盡了所有遲疑。嚴振邦居住的那個老舊小區,成了我新的“狩獵場”。我熟悉了他如同蟑螂般的作息:日上三竿才揉著惺忪睡眼晃蕩出來,下午雷打不動地鉆進街角那家煙霧彌漫、烏煙瘴氣的“好運來”棋牌室,在麻將牌的碰撞和粗鄙的吆喝聲中,消磨掉整個下午和半個夜晚,直到輸光了兜里最后幾個鋼镚,或者贏了幾張皺巴巴的零票,才罵咧咧地滾回他那狗窩。

                一個鉛云低垂、寒風刺骨的午后,我裹緊洗得發白的舊棉衣,像一尊沒有溫度的雕塑,蜷縮在棋牌室斜對面一處堆滿廢棄紙箱和破桶的狹窄屋檐下。污濁的玻璃窗內,嚴振邦的身影清晰可見。他叼著煙,瞇縫著眼,正得意地將一張麻將牌拍在桌上,唾沫橫飛地嚷著“自摸!給錢!”。桌上散落著幾張油膩的鈔票。看來,今天運氣站在了他那邊。我死死盯著他,如同獵豹鎖定了在河邊飲水的羚羊,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期待。

                時間在冰冷的空氣中緩慢爬行。棋牌室的喧囂隔著玻璃隱隱傳來。終于,街角出現了幾個深藍色的身影,肩章在陰沉的天色下反射著冷硬的微光。是老周聯系上的執行局李隊長。他目光銳利地掃過我藏身的角落,微微頷首,隨即帶著兩名面容冷峻、身形挺拔的法警,步履沉穩,目標明確,徑直走向“好運來”那扇沾滿油污和指紋的玻璃門。

                我的心跳驟然失序,猛烈撞擊著胸腔,手心瞬間被冰涼的汗水浸透。來了!就是現在!

                “嘩啦——”李隊長推開門,棋牌室內鼎沸的聲浪像是被利刃斬斷,驟然陷入一片死寂。所有目光都驚疑不定地聚焦在這幾位不速之客身上。李隊長鷹隼般的目光一掃,瞬間鎖定了嚴振邦那張因錯愕而僵住的臉。

                “誰是嚴振邦?”聲音不高,卻帶著鋼鐵般的穿透力,壓得人喘不過氣。

                嚴振邦嘴里的煙卷“啪嗒”掉在油膩的牌桌上,燙出一小圈焦痕。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慘白如紙,小眼睛因極度的驚恐而瞪圓,里面充滿了難以置信的茫然,像一頭突然被強光燈照射、無處遁形的困獸。“我……我是……你們……你們干什么?”他的聲音干澀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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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是區法院執行局的。”李隊長亮出證件,動作干脆利落,語氣冷冽如三九寒風,“關于王某申請執行你支付撫養費一案,我院作出的判決已生效,你逾期拒不履行法律義務。現依法對你實施司法拘留!”最后一個字落下的瞬間,他身后的兩名法警如同出鞘的利劍,一左一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牢牢鉗制住了嚴振邦的胳膊!

                “干什么?!放開老子!”嚴振邦如夢初醒,被觸碰的瞬間爆發出野獸般的嘶吼,身體像被扔進油鍋的活魚般瘋狂扭動掙扎,試圖甩脫那鐵鉗般的手,“憑什么抓我?!那錢……那錢老子又不是不給!手頭緊,過兩天就給他!王建業他媽的是不是瘋了?!為了這點錢你就讓法院抓人?放開!我操你……”污穢語如同開了閘的洪水,夾雜著絕望的咆哮,噴濺而出,響徹小小的棋牌室。被他掙扎帶倒的椅子砸在地上,麻將牌稀里嘩啦散落一地。周圍的牌友嚇得面如土色,紛紛后退,噤若寒蟬。

                “老實點!再動銬子就緊了!”一名法警厲聲呵斥,手臂發力,一個干凈利落的擒拿動作,將嚴振邦反剪的手臂死死壓住。另一名法警手中的銀色手銬劃出一道冰冷的弧線,“咔嚓”一聲脆響,在死寂的空氣里如同驚雷炸開,那兩片象征法律威嚴的金屬,嚴絲合縫地鎖住了那雙曾抱著我的玥玥、此刻卻沾滿麻將牌油污的手腕!

                冰冷的金屬觸感如同高壓電擊,徹底擊垮了嚴振邦最后一絲理智。他雙目赤紅,脖子上青筋虬結暴起,像一頭徹底癲狂、瀕臨絕境的兇獸,雙腳胡亂地蹬踹著地面,身體拼命后仰,發出非人的、充滿怨毒的咆哮:“王建業!我操你祖宗十八代!你他媽陰我!你不得好死!你給老子等著!等我出來!老子弄死你!弄死你全家!!”他的頭猛地、極其精準地扭向我藏身的屋檐方向,布滿血絲的眼球幾乎要爆裂出來,噴射出淬了劇毒的怨恨和赤裸裸的殺意,仿佛能穿透冰冷的空氣和污濁的玻璃,將我的血肉一寸寸凌遲!

                那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裹挾著最原始的惡意,狠狠扎進我的瞳孔深處。一股寒氣瞬間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激得我全身汗毛倒豎,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弄死我全家?玥玥!這個名字像一道裹挾著冰雹的閃電,瞬間劈開了被短暫復仇快感麻痹的神經!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巨浪,以比憤怒更洶涌、更徹骨的姿態,瞬間將我吞沒!嚴振邦知道她們在哪?還是……這只是他絕望下最惡毒的詛咒?雷春燕帶著孩子消失得無影無蹤,會不會……跟他有關?!

                看著他被兩名法警像拖拽一頭待宰的牲畜般,強行從地上拖起,塞進停在路邊、閃爍著刺眼紅藍警燈的警車后座,那一聲聲歇斯底里的咒罵被厚重的車門隔絕,變得沉悶而遙遠,我卻沒有感受到絲毫預想中的、酣暢淋漓的快意。只有一種滅頂的、冰冷的后怕和巨大的茫然,如同濕透的棉被,緊緊裹住了我。警車引擎轟鳴,載著瘋狂的咒罵和我的恐懼,消失在陰冷街道的盡頭。我僵立在原地,屋檐上滴落的冰冷雨水順著后頸滑進脊背,寒徹骨髓。報復的快感如煙花般轉瞬即逝,留下的只有更深的恐懼和無盡的空洞。我到底……做了什么?玥玥,你在哪里?

                嚴振邦被塞進警車時那怨毒的眼神,如同跗骨之蛆,日夜啃噬著我的神經。“弄死你全家!”——這句淬毒的詛咒,像一條冰冷的毒蛇,死死纏繞住我的心臟,每一次搏動都帶來窒息般的絞痛。玥玥!那個小小的、蒼白的身影,她到底在哪里?是否安全?嚴振邦的威脅是絕望的嘶吼,還是他真知道些什么?雷春燕帶著她銷聲匿跡,是否與這個混賬有關?

                恐懼像瘋長的藤蔓,勒得我喘不過氣,徹底壓倒了拘留嚴振邦后那點微不足道的情緒。我像一個丟失了最重要珍寶的瘋子,重新在婁底這座冰冷的鋼筋水泥森林里瘋狂搜尋。我去了所有雷春燕可能投奔的、地圖邊緣的遠房親戚家,敲開一扇扇陌生的門,得到的只有冷漠的搖頭、警惕的打量和千篇一律的“不知道”。我甚至找到她以前在紡織廠關系還算過得去的幾個工友,旁敲側擊,試圖捕捉一絲線索。她們的眼神躲閃,語含糊其辭,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同情和……深深的忌諱?仿佛在刻意回避一個巨大的、令人不安的秘密,唯恐沾染上麻煩。每一條可能的線索都像斷在風中的蛛絲,希望如同燃盡的火柴,一點點熄滅在絕望的寒夜里。

                就在我幾乎要被這無邊的黑暗徹底吞噬時,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浮木,打了進來。屏幕上跳動著老周的名字。

                “建業!”老周的聲音聽起來異常急促,背景音嘈雜,“有情況!嚴振邦那小子,在拘留所里鬧翻天了!嚷嚷著非要見你!說有‘天大的要緊事’,必須當面說!還說什么……‘晚了就來不及了’……我看他那樣子不像裝的,有點邪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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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拘留所?見我?天大的要緊事?晚了就來不及了?這幾個詞組合在一起,像一串點燃的炸藥引信,瞬間在我腦中引爆!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沖破喉嚨!一股冰冷刺骨的不祥預感瞬間攫住了我全身。“他說什么要緊事?關于誰?”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死活撬不開嘴!就咬定要見你!說只有見了你才說!那眼神……慌得很!”老周的語氣凝重得如同鉛塊。

                “我馬上到!”沒有任何猶豫,我抓起外套,像離弦之箭般沖出了出租屋。

                冰冷的探視間,隔著一層布滿細微劃痕、仿佛隔開兩個世界的厚重防爆玻璃。嚴振邦被帶了進來。短短十幾天的拘留,像在他身上抽走了精氣神。油膩的頭發像亂草一樣貼在額角,胡子拉碴,眼窩深陷發青,那件半舊的皮夾克皺巴巴地裹在身上,沾著不明污漬。曾經那股混不吝的囂張氣焰蕩然無存,只剩下滿臉的焦灼和一種瀕臨崩潰的惶恐。他一看到玻璃外的我,那雙布滿蛛網狀血絲的眼睛瞬間爆發出駭人的亮光,如同瀕死的餓狼看到了血肉,猛地撲到玻璃前,雙手“啪”地一聲重重拍在冰冷的隔板上,震得整個小窗都在嗡嗡作響。

                “王建業!王建業!!!”他嘶吼著,聲音透過通話器傳來,帶著刺耳的電流雜音和破鑼般的沙啞,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急切,“快!快去找!去找玥玥!去找你女兒!!!”

                女兒?!這兩個字從他嘴里用這種瀕死的腔調吼出來,像兩把燒紅的烙鐵狠狠按在我的心口!我強壓著幾乎要沖破胸膛的驚悸和巨大的疑問,對著通話器低吼,聲音同樣嘶啞:“她們在哪?!雷春燕把她帶哪去了?!說!”

                “雷春燕?那個蠢到家的臭娘們!”嚴振邦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扭曲著,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混雜著悔恨、恐懼和一種被愚弄的暴怒,“她瘋了!她他媽把玥玥……把我們的女兒……送到鄉下去了!一個什么鬼地方!叫什么……叫什么‘圣心’還是‘仁愛’的破寄宿學校!她以為藏起來就沒事了?狗屁!她就是想省那幾個破錢!她就是想躲開你!”他唾沫橫飛地咒罵著雷春燕。

                寄宿學校?鄉下?我的心沉到了谷底,但更深的恐懼在--&gt;&gt;蔓延。

                嚴振邦雙手死死摳抓著隔板邊緣,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身體前傾,臉幾乎要貼在冰冷的玻璃上,眼神里充滿了真實的、巨大的恐懼,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可……可那地方……那地方根本就是地獄!我……我前兩天……剛他媽出來那會兒,心里憋著火,氣不過,就……就摸過去了……”他猛地吸了一口氣,像是要壓下巨大的驚恐,“我想找雷春燕那個賤人算賬!順便……順便看看那個……那個丫頭……”他頓了一下,似乎難以啟齒,隨即又被更強烈的恐懼淹沒,“我……我fanqiang進去的……我偷偷看到的!我看到玥玥了!她……”

                他再次急促地喘息,語速快得像機關槍,帶著強烈的后怕:“她在哭!一個人!縮在墻根!旁邊幾個野崽子……在推她!搶她的東西!她胳膊上……有印子!青的!紫的!還有……還有那食堂,吃的他媽是豬食!餿的!那地方根本不是什么學校!就是個黑窩!管事的王八蛋就知道收錢,根本不管孩子死活!雷春燕那個蠢貨,為了躲你,為了省那仨瓜倆棗,把孩子往火坑里推啊!!”他用力捶打著隔板,發出沉悶的“咚咚”聲,絕望地嘶喊:“王建業!我知道我他媽混蛋!我對不起你!千刀萬剮都行!可孩子……孩子是無辜的啊!她才九歲!你快去!快去把她弄出來!那鬼地方真會把她毀了的!再晚……再晚就真來不及了!求你了!快去啊!”

                他的話語如同密集的冰雹,裹挾著令人窒息的殘酷真相,狠狠砸在我的心上。玥玥在哭?被欺負?挨餓?青紫的傷痕?餿掉的豬食?每一個詞都像一把鈍刀,在我的五臟六腑里反復切割、攪動!憤怒、心痛、鋪天蓋地的自責瞬間將我淹沒!我養了她九年,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給她最好的我能給的一切,如今卻被她的親生母親,為了省錢和躲避我,親手送進了魔窟?!而我,卻在這里跟她的生父糾纏于那點冰冷的賠償和可笑的報復?!

                嚴振邦還在玻璃那邊涕淚橫流地嘶吼、哀求,完全沒了當初在法庭上的無賴嘴臉,只剩下一個被巨大恐懼攫住、扭曲地意識到自己父親身份的男人在絕望掙扎:“地址!地址我告訴你!在青山鋪鎮!鎮子西頭!過了那座快塌了的老石橋!有個破院子!門口掛著個快散架的破木頭牌子!寫的好像是……是‘愛心之家’!王建業!我求你了!快去!快去救她!!”

                青山鋪鎮!愛心之家!這幾個字如同燒紅的烙鐵,帶著嚴振邦絕望的嘶喊,深深地、滾燙地烙印在我的腦海里!我猛地從冰冷的塑料椅上彈起來,椅子腿刮擦水泥地面發出刺耳的噪音。再沒有半分遲疑,我甚至沒再看玻璃后面那個失魂落魄、涕泗橫流的男人一眼,轉身像一枚被點燃了引信的火箭,帶著焚盡一切的焦灼和恐懼,沖出了陰森冰冷的探視間。玥玥!爸爸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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