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認識的婉柔,不是這樣的人!
可她今日的舉動,又該如何解釋?
古子云霆越想越煩躁,猛地將酒杯摔在地上。
“砰”的一聲,酒杯碎裂,酒水四濺。
他頹然地坐在椅子上,雙手捂住臉,只覺一陣無力。
他該怎么辦?
他還能相信她嗎?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的心,很痛,很痛。夜幕低垂,醉月樓的喧囂散盡。
幾盞孤燈在夜風中搖曳,光影斑駁。
古子云霆站在清韻的房門外,指節輕叩門扉,卻久久沒有回應。
他知道,婉柔就在里面。
“婉柔,”古子云霆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我知道你在,我們……談談,好嗎?”
屋內一片靜默,仿佛無人。
古子云霆無聲地嘆了口氣,緩緩靠在門板上,脊背感受著木板的冰涼。
“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也……自責。”
他頓了頓,聲音里夾雜著一絲苦澀和無奈,每一個字都像是砂紙摩擦過喉嚨。
“要不是上回我對婚事一直拖著,你也不會……”
古子云霆沒有再說下去,他知道婉柔明白他的意思,有些話,點到為止即可。
“但你為了護妹挺身而戰,我又……無法指責你分毫。”
他的聲音低不可聞,像是怕驚擾了什么,又像是自自語,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酸楚。
“你總是這樣,看似柔弱,實則……比誰都有主意,比誰都……堅定。”
古子云霆閉上眼,眼前浮現的,是婉柔這些日子以來的種種。
她的一顰一笑,她的果決,她的擔當。
“喜歡一個人時,你敢于面對自己內心,毫不退縮;可當察覺到我不適合托付,你再痛苦也能抽身離去,決不糾纏;待我恢復自由身,你又……大膽追尋,無所畏懼。”
“你傾心于我,愿意掏心掏肺,不在乎窮富嫁給你,這是何等的勇氣;可當親人有難,你又義無反顧,將個人私情拋諸腦后,這又是何等的決絕。”
“深情又清醒,溫柔又決絕,既有柔情萬丈,亦能拿得起放得下。”
古子云霆的聲音里充滿了感慨,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敬佩。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
“婉柔,你這樣的姑娘,這世間……怕是無人能夠掌控,也無人……能夠真正擁有。”
正因如此,他才一步也不敢離開。
他害怕,害怕她再做出什么驚人之舉,害怕她……徹底離開自己。
“婉柔,并非我不想娶你,我……”古子云霆的聲音沙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心底最深處擠出來的,“我日思夜想和你白頭偕老,日夜期盼。”
他頓了頓,像是在調整呼吸,又像是在給自己勇氣,接下來要說的話,或許是他一直以來逃避的。
“除開那天說過的話,還有一個原因……有些話不好跟你明說,怕你……擔憂。”
古子云霆想到了父親的死,那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像是一場揮之不去的噩夢,至今仍是他心中最深的痛。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胸口的郁結之氣全部吐出,卻又覺得那股悶痛更加強烈。
“這事兒后果很嚴重,其中關竅……遠非你我想象的那么簡單,弄不好……還會有性命之憂,我實在不想你……趟進我家這趟渾水,不想你有任何閃失。”
他停頓了片刻,似乎在等待婉柔的回應,又似乎只是在給自己一個喘息的機會,任由苦澀在心中蔓延。
“婉柔,你……讓我再緩緩,可好?給我些時間……去處理這一切。”
說完這句話,古子云霆便不再開口,他知道婉柔聽得到。
他只是靜靜地靠在門板上,感受著門板的冰涼,凝視著一片漆黑的樓道。
那深不見底的黑暗,像極了他此刻的人生,迷茫,無助,卻又……必須前行。
這晚,房里房外,兩人皆是一夜無眠,各自懷揣著心事,等待著未知的黎明。
――
清晨,司府。
悅大喇喇地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手里抓著一把瓜子,正“咔嚓咔嚓”地嗑著。
她看著坐在對面軟榻上一不發的婉柔,忍不住翻了個白眼。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