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胤礽聽著心腹太監的回稟,手中把玩著一枚溫潤的玉佩,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哦?老六倒是……動作快。這還沒娶嫡福晉,倒先要有長子了。”他語氣輕慢,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諷。
“可不是么,”心腹太監湊趣道,“聽說永壽宮那位歡喜得什么似的,皇上也厚厚賞了。這六貝勒,平日里不聲不響,沒想到……”
胤礽冷哼一聲,將玉佩丟在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響:“皇阿瑪看重他,他自然該‘爭氣’。只是,這庶長子生在嫡子前頭,將來少不得麻煩。也好,且看著吧。”他眼中閃過一絲冷光。這潭水,攪得越渾,才越有意思。
翊坤宮。
五阿哥剛從太后處請完安,正與母親說話,聞聽此事,濃眉一擰,語氣帶著幾分不屑:“老六這小子才納了格格不到倆月,妾室便有孕了!皇阿瑪還賞了?哼,這事也值得這般張揚!”
宜妃比起兒子的急躁,顯得沉穩許多,她撥弄著手中的茶盞,慢條斯理道:“你急什么?不過是個格格有孕,生下來是男是女尚未可知。即便是男,一個庶長子,名分上終究差著一層。你皇阿瑪再賞,也越不過規矩去。倒是你,沉住氣,辦好你皇阿瑪交代的差事才是正經。”
胤祺雖仍有些不忿,卻也聽進了母親的話,只是心下對那個一向沉默寡的六弟,更多了幾分審視與忌憚。
永壽宮內,楚聽著夏云回稟各宮反應,心中那根弦始終緊繃著。
太子的輕慢,五阿哥的不忿,都在意料之中。
如今這“喜脈”,已將她的祚兒推到了風口浪尖。
她揉了揉眉心,目光落在窗外。
秋色已深,天高云淡,紫禁城的紅墻黃瓦在陽光下顯得格外肅穆,也格外壓抑。
“娘娘,八旗選秀的復選名單,內務府又送來了,您看……”守月捧著名冊進來,輕聲請示。
楚回過神,看著那名冊,只覺得有千斤重。
胤祚子嗣的消息,勢必會影響康熙對嫡福晉人選的考量。
家世太盛的,恐外戚坐大;家世太弱的,又恐壓不住未來的庶長子及其母族……這其間的權衡,比之前更加艱難。
“先放著吧。”楚有些疲憊地擺擺手,“等南三所那邊徹底確準了再說。”
她現在更擔心的,是西林覺羅氏能否平安度過這最初的幾個月,是胤祚能否承受住這驟然加身的關注與壓力。
而此刻的南三所,胤祚屏退了左右,獨自一人站在書房窗前。
外面是宮人們小心翼翼的腳步聲和低語聲,都在為那未出世的孩子忙碌著。
他攤開手掌,掌心因長時間握筆帶著薄繭。
一種極其陌生而奇異的感覺縈繞在心頭。那里,正在孕育一個與他血脈相連的生命。
他即將成為“阿瑪”。
這認知讓他感到一絲微弱的、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柔軟,但更多的,是一種沉甸甸的責任,以及一種被無形之力推著向前、無法自主的茫然。
他想起額娘憂慮的眼神,想起皇阿瑪看似平靜卻深意滿滿的賞賜,想起兄弟們或明或暗的打量。
這個孩子,在他毫無準備的時候到來,注定要在這波瀾詭譎的深宮中,掀起更大的風浪。而他,必須為其撐起一方天地。
他緩緩握緊了手掌,目光漸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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