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壽宮正殿的匾額煥然一新,宮人們稱呼也由“琪嬪娘娘”變成了更為尊崇的“琪妃娘娘”。
楚跪接懿旨,心中并無太多激動,反而有一種水到渠成的平靜。她叩謝皇恩,遷入永壽宮正殿。這里比偏殿更為寬敞軒昂,陳設也愈發華貴精致,但她并未沉迷于此,依舊保持著那份低調與沉穩。
晉封為妃,不僅僅是地位和待遇的提升,更意味著權力與責任。皇貴妃體弱,時常需要靜養,貴妃素來不理俗務,協理六宮事務的擔子,便自然而然地、也更名正順地落在了楚肩上。內務府、敬事房、慎刑司……各處的管事太監、嬤嬤每日清晨皆需至永壽宮請示匯報,儼然將她視作了實際上的后宮之主。
楚并未因此而得意忘形,反而愈發謹慎行。她深知,這看似風光的權力背后,是無數雙盯著她的眼睛,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她處理宮務,依舊秉持著“蕭規曹隨,公正嚴明”的原則,不輕易更張舊例,也不刻意培植私人勢力,凡事皆以宮規和玄燁的意愿為準繩。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她越是沉穩,便越發襯得某些人的急躁與不堪。
這日,是宮中發放冬季份例的日子。各宮主位的炭火、錦緞、皮毛等物皆由內務府統一調配。楚正坐在永壽宮正殿,聽著內務府總管太監一一稟報分配明細。
輪到翊坤宮時,那總管太監面露難色,躬身道:“啟稟琪妃娘娘,按舊例,妃位冬日份例該有銀霜炭八百斤,上等貂皮二十張,云錦十匹……只是……只是今年宮中用度有些緊張,庫存的銀霜炭和上等貂皮數量不足,若是按例發放,怕是……怕是不夠分派了。您看……是否可將翊坤宮的份例,酌情減上兩成,以作平衡?”
楚執杯蓋的手微微一頓,抬眼看向那總管太監,目光平靜無波:“哦?不夠分派?本宮記得去歲此時,庫存尚且充裕,怎的今年反倒緊張了?賬冊拿來本宮瞧瞧。”
那總管太監額上瞬間見汗,連忙將賬冊呈上。楚仔細翻閱,果然發現了幾處模糊不清的記載和幾筆去向不明的開銷。她心中冷笑,這分明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腳,想借內務府之手,克扣宜妃的份例,一來給宜妃難堪,二來若是鬧將起來,無論結果如何,她這個掌事妃子都難逃一個“處事不公”、“管理不善”的罪名。
這手段,不算高明,卻足夠陰損。
楚合上賬冊,并未立刻發作,只淡淡道:“份例乃是祖宗定下的規矩,豈能隨意增減?既然庫存不足,便去查,是哪個環節出了紕漏,是采買不力,還是保管不善,亦或是……有人中飽私囊?查清楚了,該補的補,該罰的罰。至于翊坤宮的份例,一文不少,按時送去。若實在周轉不開,先從本宮的份例里撥出一部分墊上,待查明后再行補還。”
她這話,既維護了宮規的嚴肅性,保全了宜妃的體面,又將矛頭直指內務府的管理漏洞,將自己摘得干干凈凈,還順便彰顯了一把“顧全大局”的氣度。
那總管太監聽得冷汗涔涔,連聲應“嗻”,心中對這位新晉的琪妃娘娘更是敬畏有加。chapter_();
消息傳到翊坤宮,宜妃得知自己的份例險些被克扣,又是后怕又是惱怒,得知是楚出面維護,心情更是復雜難。她雖恨楚奪了她應有的權柄與風光,卻也不得不承認,此番若非楚秉公處理,她怕是要吃個啞巴虧。這讓她愈發覺得,自己那些上不得臺面的小動作,在對方絕對的實力和堂堂正正的陽謀面前,是何等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