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蟬”計劃的成功,如同在無邊無際的黑暗深海中,為人類這艘孤舟暫時驅散了籠罩而來的巨大陰影。那股來自星空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明顯減弱,雖然無人知曉這喘息之機能持續多久,一年?十年?抑或只是一個短暫的錯覺?但至少,壓在震海核心團隊心頭那塊名為“即時毀滅”的巨石,被挪開了一絲縫隙。
然而,陳遠并未允許任何真正的松懈。危機只是暫緩,而非解除。在“深藍”會議室那場短暫的、帶著淚水的慶幸之后,他立刻以不容置疑的姿態,將“深空紀元”計劃從紙面上的預案,推入了高速運轉的現實軌道。
用他的話說:“我們騙過了一次巡夜的猛虎,不代表就可以在虎穴邊上開篝火晚會了。現在要做的,是趕緊把籬笆扎牢,把武器磨快,最好……能想辦法搞清楚這頭老虎到底啥脾氣,以及它為啥要巡這個夜。”
于是,震海集團總部,迎來了一場自上而下、動靜頗大的“轉型”。
首先遭殃的,是集團內部那些習慣了西裝革履、咖啡ppt的精英們。
“啥?‘去kpi化’?陳總這是要帶我們提前步入共產主義?”一個戴著金絲眼鏡、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的戰略部高管,拿著剛剛下發的內部通告,手指都在發抖,“還有這個,‘鼓勵試錯,容忍失敗,探索性項目經費上不封頂’?財務部的老張看到這個怕不是要當場心梗?”
他旁邊的女同事,一位以精明犀利著稱的市場總監,則對著另一條“全員基礎物理學、天體生物學及信息論必修”的規定翻了個白眼:“我大學高數都是低空飛過的好嗎?現在讓我去學什么‘量子引力初步’和‘非碳基生命形態猜想’?老娘只想搞錢,不想當科學家啊喂!”
吐槽歸吐槽,命令卻以極高的效率被執行下去。一時間,震海內部的學習氛圍“被迫”濃厚了起來。茶水間里,討論的不再是股市漲跌和明星八卦,而是“熵增定律與文明能耗”以及“大過濾器假說的七十二種死法”。
蘇晚晴的角色轉變最大。她從一個需要時刻計算利潤率、應對商業競爭的集團總裁,部分轉型成了“文明升級項目部”的臨時負責人。用她私下跟陳遠吐槽的話說:“我感覺自己像個幼兒園園長,帶著一群突然被告知要造火箭的寶寶,還得安撫他們‘不會造沒關系,我們先學畫畫’。”
此刻,她正站在一間重新改造過的、充滿未來感的多功能會議室里,對面坐著幾位剛從全球各地“薅”來的、在各自領域都屬于怪才級別的科學家。有研究古生物化石卻能從中推演氣候變遷的老學究,有沉迷于用數學模型模擬文明興衰的宅男博士,甚至還有一位據說能和植物進行“能量層面交流”的……呃,靈媒?當然,后者是艾文博士力排眾議堅持請來的,美其名曰“拓展認知邊界”。
蘇晚晴揉了揉眉心,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既嚴肅又富有親和力:“各位專家,歡迎加入‘深空紀元’的‘非傳統智庫’。我們現階段的核心任務有三……”
她身后巨大的屏幕上列出了三個簡潔的條目:
“一、安全應用與消化‘遺產’技術,實現技術反哺,提升地球文明基礎實力。”
“二、低調進行基礎科學理論突破,尤其是物理、能源、材料領域,目標是……嗯,至少能看懂‘星路’的用戶手冊。”
“三、建立更隱蔽、更高效的全球監測網絡,確保下次‘哨兵’或者別的什么玩意兒靠近時,我們能比上次早哪怕五分鐘發現。”
那位古生物學家推了推厚厚的眼鏡,慢悠悠地說:“蘇總啊,按你們提供的‘守望者’文明碎片信息看,他們走到那一步都讓‘哨兵’給揚了……咱們這連蹣跚學步都算不上,是不是有點……好高騖遠?”
蘇晚晴保持微笑,心里卻在瘋狂吐槽:我能不知道嗎?但總不能坐以待斃吧!嘴上卻流暢地回答:“王教授,正因前路艱難,才更需要像您這樣具備宏觀視野和歷史縱深感的學者,為我們把握方向,避免重蹈覆轍。”
另一邊,秦毅的“暗刃”小隊也迎來了擴編和轉型。新成立的“行星安全與情報局”(內部戲稱“守夜人”),不再僅僅局限于商業安保和反間諜,職責擴大到了監控全球異常現象(尤其是與地外文明可能相關的)、排查潛在風險(比如有沒有哪個作死大國或者恐怖組織在偷偷研究危險的外星科技),以及……負責“深空紀元”計劃所有核心設施和人員的絕對安全。
秦毅本人,則多了一個頭疼的任務——給新招募的、來自各國精銳部隊的“準守夜人”進行洗腦……啊不,是思想建設。
訓練場上,秦毅面無表情地看著下面一群膚色各異、但同樣眼神銳利、渾身散發著精悍氣息的隊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