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
沈蕙笙“邀請”那兩個字剛落地,蕭宴舒整個人明顯怔了一下。
就像是――被點到什么最不設防的地方。
下一瞬,他把所有的反應都壓進了一聲輕笑里,聲音溫溫的:“沈講官,這是在……可憐我?”
沈蕙笙眼睛微睜,正要解釋:“殿下,我不是――”
蕭宴舒卻偏偏抬手打斷,動作輕輕的,像是怕她繼續說下去,會否認什么:“罷了。”
他重新倚回車沿,鳳眼輕挑,慢慢笑開:“怎樣都好,本王隨你。”
輕飄飄一句,落在沈蕙笙耳里,卻帶著某種淡淡的、不太好形容的重量。
她抬眼去看他――
那人仍是懶散的笑,姿態隨意得像從不把什么放在心上,仿佛剛才那一點被戳痛的情緒,只是她的錯覺。
可偏偏,正因為他裝得太輕松,她心里那點愧疚,反而更往下沉了幾分。
“上車吧,沈講官~”蕭宴舒抬指掀開車簾,動作漫不經心,尾音拖得慵懶,像是不在意她來與不來。
可她站在原地,卻分明看得清楚,他按在車沿的指尖,在那一瞬,悄無聲息地繃緊了。
她微微怔住。
總覺得――自己若不坐上去,下一刻他那笑意里,就會溢出一種她難以承受的落寞。
……可那又怎么可能呢?
如今的他,明明最是眾星捧月……
她心口輕輕動了一下,只得壓下那點莫名的遲疑,走上前去。
“那就叨擾殿下了,你介紹的大夫,確實醫術高明。”
她才剛抬腳上車,一股輕得幾乎沒有重量的氣息便從身后掠過。
蕭宴舒輕聲一笑,像是終于討到了點甜:“哎,本王就知道――你還是念著我的好。”
那聲笑從喉間溢出來,混入車內那熟悉的幽香,輕得像羽毛,在一瞬間像貼著她耳尖擦過似的。
她一回頭,便瞧見是蕭宴舒跟著她上來了,就站在離她身后不近不遠的距離,衣袂揚起,撩撥起一絲若有若無的暖風,從她背后輕輕地裹了過去。
她的指尖微緊,耳尖毫不爭氣地浮上薄薄一層紅。
蕭宴舒這時候倒是大大咧咧像沒看見,徑直坐下后拍了拍身旁那處主位軟榻:“沈講官快來,本王可不常給人讓座。”
她沒去看他,卻還是坐了下去。
他像是早就算準她會坐似的,手一抬,便從身側拿起靠枕,隨意得仿佛只是順手而為,卻又自然得沒有半分突兀,輕輕遞到她手邊。
“靠著點,本王車顛。”
沈蕙笙:“……”
她抿了抿唇,故作沉靜地接過靠枕,內心卻忍不住吐槽:這車的軟榻能把人包進云里,要是這也叫顛,那其他人的馬車怕是得叫“地震”。
好在,她也算見怪不怪了,畢竟三皇子的衣食住行,從來都是奢得明目張膽。
軟榻鋪著的是烏云貂;靠枕內墜著十兩半落霜絨;就連簾鉤,都比東宮案上用的玉器還精致。
可不知為何,她心底卻騰起一陣輕輕的空。
明明奢華堆滿了眼,卻半點煙火氣也沒有,連那繚繞的香氣,都輕得像是稍一怠一口氣,就會散掉。
她眼神輕輕一動,幾乎是本能地撐起了一點笑意,將方才那點心疼壓得干干凈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