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似是興起,低頭看她,像在欣賞一件稀罕物:“太后召來的女律席,竟讓本王湊巧撞見了,倒叫人忍不住想多看幾眼。”
沈蕙笙沒想到他會說得如此直白,還一直盯著自己看,隱隱有些不自在。
要是換作旁人,她定會冷聲駁斥,可眼前這人身份尊貴,她唯有強壓下心中波瀾,低垂睫羽,唇瓣抿得極緊,半點情緒也不敢顯露。
可即便如此,耳尖又是不可遏制地染上了一層薄紅。
她只能暗自告誡自己:這不過是二皇子的一句調侃,不必當真,而且說不定,他是在得知她的身份后,故意借機試探于她。
恰在此時,不遠處忽傳來一聲宮婢嬌滴滴的呼喚:“殿下,娘娘喚您過去呢,說是江南才進貢來的蜜漬梅子,盼您先嘗一口。”
那聲音清脆,卻因透著幾分羞怯,尾音輕輕顫著,好似不敢正眼望來。
只見那男子聞,眉梢一挑,唇角漾出一絲笑意,回眸望了那宮婢一眼,鳳眼流轉間,仿佛自帶三分魅惑,竟惹得那宮婢忙低下頭去,雙頰飛紅,指尖捏著帕子幾乎要絞斷。
而他卻只似興味盎然地看了她一瞬,便轉回視線,姿態瀟灑,像對這一切早已習以為常。
沈蕙笙見狀微微一怔,倒不是因為這男子的魅力,而是因為那“蜜漬梅子”――那是鎮江所貢的冬令佳品,梅肉以蜜緩緩浸漬,酸甜中帶一絲清苦,最宜潤喉生津。
她記得極清,那東西尋常人家根本難得一嘗,唯有進貢京師后有剩,才會偶爾流出寥寥幾壇。
她嘗過一次,還是在兄長在世時,他特意從官署帶回一小盞給她,他自己卻是舍不得吃。
那股酸甜滋味尚在唇齒間回繞,如今再聞,卻只剩胸口一陣隱隱的發酸。
那男子應了一聲,似是察覺到她神色微變,鳳眸微轉,打趣道:“怎么?律席聽見蜜漬梅子,就饞了?”
沈蕙笙心口微顫,卻不愿多,正好那宮婢又在輕喚“殿下”,她趕緊順勢行禮告退。
“殿下既有要事,弟子便不打擾了。”
一落,她徑直退開幾步,頭也不敢抬,生怕再對上那雙帶笑的鳳眼。
那男子唇角一勾,望著她慢悠悠道:“既然你不打擾,本王也不多留。”
他說罷鳳眼微瞇,又補了一句:“講律的小娘子,莫要總低著頭,免得真撞在別人懷里。”
留下這么一句,他才一拂衣袖,步履疏朗地往昭華宮內而去,一路尚可聽見宮婢羞怯的歡聲與笑語。
待那男子走后,沈蕙笙臉上滾燙的溫度也降了下去,不禁松了一口氣。
――登徒浪子!
這二皇子的臉美則美矣,卻是輕佻放浪,讓她不由得想到花孔雀,到處開屏,絕對不是什么正經人!
她可不能被此人迷惑了,還是辦正事要緊。
沈蕙笙調整了下呼吸,將心底那一絲尚未散盡的慌亂強壓下去,加快步伐朝著御醫署的方向而去。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