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往這邊走來。
沈蕙笙心頭一緊,根本來不及思量,下意識便往炕上一躺,扯過一床薄被將自己遮住。
與此同時,隨著“咿呀”一聲,木門被推開,幾縷光線透了進來。
一名宮婢探頭進來,目光在炕上一掃,見有人蜷在被中,撇了撇嘴,嘀咕道:“臭秀英,又在裝病偷懶了!”
沈蕙笙一動不敢動,死死閉著眼,佯裝昏睡過去。
薄被緊緊蒙在臉側,潮濕的氣息像一塊濕布捂住她的口鼻,悶得胸口發緊,可她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驚動來人。
心跳在耳邊砰砰作響,然而她的注意力全在門口那人身上。
那宮婢裙擺在門檻上輕輕摩擦,腳步聲從門外逼近,本還隔著一段距離,發出一陣oo@@聲,緊接著便愈來愈近。
她幾乎能感受到那人正站在炕沿,低頭張望。
薄被下的空氣愈發稀薄,胸腔像被壓上石塊,她指尖死死掐進掌心,連手心滲出的冷汗都不敢抹去。
她知道――只要對方伸手揭開一角,她所有的偽裝都會瞬間破碎。
屋里靜得可怕,連塵埃墜落的聲音都似乎能聽見。
忽然,一陣尖厲的催促自院外傳來:“人呢?去拿個東西磨磨蹭蹭的!”
炕前那宮婢似是不耐煩地咂了咂舌,大聲應道:“秀英又在這偷懶――”
外頭立刻喝罵:“胡說八道什么,趕緊滾出來!”
那宮婢被嚇得一哆嗦,嘴里嘟囔著:“懶病秧子,真是晦氣!”
她說完朝炕上啐了一口,才轉身急匆匆往外跑去。
木門“咯吱”一聲掩上,腳步聲漸遠,屋里再度恢復死寂。
沈蕙笙猛地吐出一口氣,背脊已被冷汗濕透,薄被仍覆在身上,她卻覺得自己像剛從水里撈起一般,四肢發軟,仍然驚魂未定。
她并未第一時間掀開被角,而是半撐起身子,回身去看自己方才枕過的枕頭。
那枕頭里――藏著東西,鼓鼓囊囊、硬邦邦的。
這應該是那位叫秀英的宮婢的鋪位,緊挨著阿棠。
沈蕙笙指尖停在枕側,當下心中猶豫不決,這是秀英的私人物品,她于情于理都不該擅自翻看。
可她心頭的念頭揮之不去:阿棠的鋪位已被清理得一干二凈,所有痕跡都消失殆盡,唯獨這只枕頭,像是藏著什么秘密,偏偏又與阿棠毗鄰。
看,還是不看?
她遲疑良久,終究忍了下來。
她微微抬身,正欲收手,卻忽然聽到屋梁上傳來一聲輕微的滴答――是寒霜消融,屋子漏水,水珠正好落在枕上,濺開一圈細小的濕痕。
沈蕙笙連忙用袖子擦了擦,下一秒,又有一滴水珠滴下,落在她的手背之上,冰涼的觸感讓她下意識抓緊了枕頭。
她怔怔望著那一圈水痕,胸臆間涌起一種說不清的悸動。
她抬頭望了望屋頂,心中暗念:“阿棠,若你在天有靈,便以此水示我,這是你留給我的跡象嗎?”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