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香灰包無關。”
“那你還――”
簡知衡抬眸看縣令一眼,語聲仍溫:“尋常金粉多以銅金、云母、赭石摻色,遇火則焦,入水便散。”
他頓了頓,指尖輕捻桌上的金粉,聲音清晰:“可若是黃金――不焦、不散、不染、不黑,即便烈火灼燒,依然為金。”
“若大人有疑,不妨命人燃起此香,焚香之處,金渣自現。”
縣令面色微僵,旋即仰頭輕笑:“呵,簡大人果真博聞廣識,連香中粉末都分得這般清楚。可你說這么多,究竟想說什么呢?香貴點,也是罪?”
“香本無罪,有罪的,是人本身。”簡知衡平靜地看向縣令,一字一頓道:“若有人愿為一炷香付十兩金,那他求的,便不是佛,而是人。”
李自德和眾人聞面面相覷,皆心頭一震:多少?十兩金?!
十兩金,足夠一家五口一整年的開銷了;一炷香,便頂得上他們大半年的俸祿。
若真如簡大人所……那這香怎么可能是正常的香?
賀氏像是沒想到會有這一出,結結巴巴問道:“你……你怎知?”
簡知衡從木箱中翻出保寧寺的賬簿道:“這本是貴寺的香賬簿,好在沈姑娘一而再,再而三要求調出賬簿,才讓我得以發現這柱神秘的‘金鑾香’。”
他說著看了沈蕙笙一眼,那女子即便立于堂外,身姿卻依舊嫻靜端凝。
她沒有躲避他的注視,也未顯半分邀功之意,只微微頷首,神情清明篤定,仿佛所有推演都早已在心中排布成章。
此事,還要從她從前往保寧寺探查香灰包開始說起。
那日寺中香火鼎盛,人山人海,全是婦人,老少貴賤皆有,她本未留意那佛前毫不起眼的香灰,反而先在一處幽靜偏殿留意到了幾位衣著華貴的婦人。
那殿后便是內香堂,尋常香客不得入,唯有地位尊貴、或與寺中有所往來之人,方得由僧尼引入。
沈蕙笙起初也并未在意,只因那幾位婦人面孔眼熟,這才下意識地多看了幾眼。
果真都是她認識的人――一位是馬家商行東家的妻子張氏;一位是鹽行掌柜陸家的正室陸夫人;還有一位,是她在縣衙見過幾次、素來喜好交際的縣丞夫人陳氏。
她們并未在佛前長跪,而是手持未燃金香,滿臉笑意地擁簇著一位身著華服、略顯豐腴的婦人,眼神之間滿是討好之意。
而后,沈蕙笙又在佛前望見那插滿香爐的同款金香,每柱金香上都以金邊紅紙封口,紙上寫著人名。
正與內香堂內的幾位婦人一一對應。
“……”沈蕙笙頓時便好奇了,這香,難不成是貴婦專用香?
故,她又去了一趟香堂,想要一窺此香,卻被告知此香不對外。
既如此,那為何幾位夫人卻可得?只因她們是――“內人”?
不單是誰誰誰的“內人”,更是這保寧寺的“內人”,是那位被眾人擁簇的婦人的“內人”。
而那位婦人,她也認得――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