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胡說八道什么?”
公堂之上,氣氛隨著縣令一聲暴喝,劍拔弩張。
縣令臉黑得快趕上那黑粉了:“來人,給我把這擾亂公堂的刁民趕出去!”
衙役剛要上前驅趕沈蕙笙,簡知衡卻淡淡抬手攔住眾人:“且慢。”
他面色沉靜道:“大人,公堂之上不辨是非,反遏者之口,于理于律皆有虧失。更何況……”
他指了指那空中還未落盡的黑色粉塵:“若這香灰包真系保寧寺中購得,所含毒灰亡骨,其禍遠比‘擾亂公堂’更甚。”
“簡大人,還請注意你的行!”縣令橫眉道:“大人這話可大可小,寺廟可是佛門圣地,豈容隨意污蔑?你可有憑證?可有實據?”
簡知衡聞不急不惱,只微微側身,向沈蕙笙遞了個眼神。
沈蕙笙會意,上前一步,聲音清晰:“大人要證據,民女自有。”
她從懷中取出一個早已準備好的香灰包,袍袖翻動之間,竟另有一紙隨之遞上。
“這是民女此前親自赴保寧寺所購香灰包,與死者所佩一式同出,契紙具存,有名有據,懇請大人當堂開驗,便知有無毒害!”
這可是她從一眾“狂熱粉絲”手中搶來的,看著那香灰包,她的記憶便回到了那一天――
她從慧真手中購入數種不同價位的香灰包,歸途中與簡知衡一同拆檢,果然發現,隨價而變的,不只是包裝,更是用料。
那些低價的香灰包,不但粉末粗糲、布料發白,連符紙也是廢紙……
她之所以能察覺,是因為其中幾張符紙上赫然寫著“豬肉”、“三兩”、“賬清”等字樣,一看便知是廢紙利用。
而簡知衡的發現,就更令人心驚了。
他手指修長,輕捻粉末,眸色驟黯:“這些……不似香灰,倒似――骨灰。”
她還記得當時簡知衡說這句話時,語氣極為平靜,卻讓她后背瞬間發了涼。
她忙隨他細看,果然見那粉末里夾雜著些細碎的白色渣滓,若不留心去看,還以為是些未燃盡的香粉殘渣。
她喉嚨發緊,幾乎不敢作聲。
這些,難道真是骨灰……?
她震驚地抬眸去看簡知衡,只聽他沉沉地道了一個字――
“水。”
沈蕙笙緩緩看向縣令,隨即抬手一指:“請諸位看向這里。”
她指的正是方才用于驗毒的那盞清水碗。
醋盞中的清液渾濁發黑,而清水碗中的灰水早已靜止,水面尚清,唯有碗底,聚起一層細白沉渣,如屑如沙,不浮不散。
她緩聲道:“香灰者,本應為香木草藥所焚之灰,質輕如煙,浮水即散,不應有渣。而此灰沉底不浮,色白不化,顆粒微而實,分明不是香灰,而是――”
“骨灰。”她的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
她說的這些都是有科學依據的:骨頭即便經過焚燒、碾碎,其剩余部分也主要是不溶于水、且密度大于水的無機固體,只要靜置數秒,大多數骨灰都能沉到底部。
若將其和正常香灰對比,那更是鮮明。
這正是印證了那句老生常談的話: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