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蕙笙不再守著藏書閣等他來借書,而是轉而翻開書閣留存的斷案舊卷,悄然研習律理;她開始頻頻博覽群書,將詩箋換作案批,將情意化作筆鋒。
自那日起,她雖常常能在藏書閣偶遇陸辰川,卻始終禮貌避讓,溫淡語,疏離而不失禮。
起初,陸辰川見她喜看律書,亦會與她聊上幾句。
可她卻總在三兩語后便轉身離去,留他望著她遠去的背影,眉眼沉沉,心底卻也無從明。
漸漸地,他也不再說了。
只是眼角余光偶爾會在她掀卷時落下幾息――像在讀一道難解的案卷,越看越覺得熟悉,卻翻遍字里行間也找不到答案。
再后來,也不知從何時起,沈蕙笙發現他不在了。
她才意識到,他很久沒來了。
她想,陸辰川應是像前世一樣,找到了為父伸冤之法,開始步入仕途了吧。
那么,她呢?
這一世的沈蕙笙若不為他,該如何活?
她想起那年江南臘月,風雪封道,她人在家中藏書閣抄書,卻聽聞長兄沈修因“私開庫賬、擾亂軍需”之名被問罪下獄。
而時任主斷的,正是陸辰川。
她自是不相信的,她長兄為人忠直清正,斷不能做出此事。
她清楚,這是誤判,是冤案。
可她問不出口。
因為坐在堂上、斬斷她全家命數之人,正是她曾日夜寫信欲寄、望穿秋水等待的那個人。
那一刻,她終于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了,也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了。
她要做的,是那不再仰望堂上,而能親自坐上堂前之人。
她,沈蕙笙,要親自執筆斷案。
這――就是關于沈蕙笙被“奪舍”的始末。
思緒翻涌至此,沈蕙笙緩緩收回視線,眼中波瀾悄斂,重歸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