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由麻雀羽毛投影出的“非遺自由,萬世不易”的石刻文字,雖只曇花一現,卻如同燒紅的烙鐵,深深燙在了在場每一個人的意識里。它帶來的不是希望,而是一種更深的、令人心悸的宿命感——仿佛他們所有的掙扎,早在久遠之前就被預,被刻錄。
院子里死寂無聲,只有崔九娘壓抑到極致的嗚咽和謝知音粗重痛苦的喘息。摔碎的酸湯魚碗碎片散落在地,機械魚骨泛著冷光,混合著那股尚未散盡的、帶著亡魂氣息的酸香,構成一幅詭異而悲傷的畫面。
那只被線尾纏住腳爪的麻雀,在短暫的驚慌掙扎后,似乎耗盡了力氣,瑟瑟發抖地懸在半空,小小的胸脯劇烈起伏。
就在這時,異變再起!
織云手中那根用于縫合黑洞的布繩,原本已經快要打結收尾,此刻卻突然不受控制地劇烈震顫起來!不是她在動,而是布繩另一端傳來的力量——仿佛那只微不足道的麻雀,突然變成了千斤重物,又或者,是某種附著在麻雀身上的、無形的力量被激活了!
“嗖!”
布繩猛地繃直,傳來一股巨大的拉力!織云猝不及防,差點被帶倒。那麻雀發出一聲尖利的啼叫,像是被無形的手抓住,猛地朝著院外、朝著蘇州河的方向疾飛而去,連帶著織云手中的布繩也被急速抽走,在她掌心勒出一道血痕!
“跟上它!”織云忍痛喊道,一種強烈的直覺告訴她,這只麻雀是關鍵!
崔九娘強忍悲痛,一把抹去臉上的淚痕,眼中重新燃起一種混合著復仇火焰與探尋真相的決絕。她攙扶起幾乎無法站立的謝知音,織云則抱起傳薪之子,三人踉蹌著沖出繡坊院門,朝著麻雀飛走的方向追去。
麻雀飛得極快,幾乎是貼著地面,穿過狹窄的巷弄,徑直飛向了不遠處的蘇州河畔。
此時已是后半夜,月光暗淡,河面上籠罩著一層薄霧。河畔靜悄悄的,只有流水潺潺。
那麻雀飛到河畔一塊半浸在水中的、布滿青苔的巨石旁,盤旋了兩圈,似乎力竭,直直地朝著那塊巨石撞去!
就在它即將撞上巨石的剎那,奇異的事情發生了——麻雀的身體仿佛虛化了一般,直接融入了巨石之中!
緊接著,那塊看似普通的巨石表面,突然浮現出與剛才羽毛投影一模一樣的、蒼勁古老的石刻文字,而且更加完整、清晰:
非遺自由,萬世不易
文明薪火,人心為炬
侵我傳承,雖遠必誅
字字鏗鏘,仿佛有金石交擊之聲在夜空中回蕩!這塊巨石,竟然就是那憲章石刻的本體?或者說,是一個投影的錨點?
然而,還沒等織云他們看清,更加不可思議的景象發生了!
原本平靜流淌的蘇州河水,像是被巨石上浮現的文字激怒,又像是被某種力量操控,猛地發出一陣低沉的咆哮,緊接著,河水竟然以那塊巨石為中心,開始倒流!
不是簡單的漩渦,而是整段河道的河水,違背了地心引力和自然規律,向上游方向奔騰倒灌!水流湍急,發出轟隆隆的巨響,卷起河底的淤泥和水草,聲勢駭人!
那只剛剛融入巨石的麻雀,竟被這突如其來的倒流河水從巨石中硬生生“沖”了出來,在渾濁的急流中拼命撲騰,眼看就要被卷走!
“雀兒!”謝知音不知從哪里生出一股力氣,也許是石刻文字帶來的刺激,也許是別的原因,他掙脫崔九娘的攙扶,發出一聲沙啞的嘶吼,竟然不顧一切地、縱身跳進了那冰冷湍急、正在倒流的河水之中!
“謝知音!”織云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