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玄的手剛觸到車門把手,風從巷口斜吹進來,衣角被卷起半寸。他沒有回頭,但能感覺到假山后的動靜變了。那道寒光不再閃動,而是凝住了一瞬,接著三個人影從不同方向同時逼近。
他們走得很輕,幾乎聽不到腳步聲。可蕭玄知道他們來了。右手已經按在劍柄上,卻沒有拔出。他要等,等對方先動手。
第一個黑衣人躍起時,刀尖直指咽喉。動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殘影。就在刀鋒離脖頸不足三寸的瞬間,一道紅影自屋檐落下。
袁天罡來了。
他沒用劍,也沒喊話。身形一錯,已插入三人之間。左腳踩地,右腿橫掃,第一人的手腕被踢中,短刀脫手飛出,撞在墻上發出清脆響聲。
第二人反應極快,轉身欲刺其后背。袁天罡頭也不回,反手一肘擊中對方膝窩,那人跪倒在地,膝蓋砸在青石板上發出悶響。
第三人見勢不對,轉身就跑。袁天罡右手一翻,唐刀變形為判官筆,筆尖點在其背心位置。那人身體一僵,停在原地,連手指都無法動彈。
整個過程不到十息。袁天罡站在巷中,斗篷垂落肩頭,臉上疤痕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清晰。他看都沒看蕭玄一眼,只對著三個被制住的人開口。
“回去告訴你們主子。”他的聲音很冷,“下次再派人來,不良人不會只廢你們的手腳。”
三人臉色發白,呼吸急促。他們認得這身紅袍,也聽過這個名字。前朝不良帥,江湖傳中sharen如麻的閻王級人物。沒想到會出現在這里,還護著一個叫“玄機子”的文士。
袁天罡收回判官筆,轉身走向蕭玄。他點了下頭,沒有說話。蕭玄松開劍柄,抬腳上了馬車。
車簾放下前,他透過縫隙看了一眼那三條僵立的身影。他們還在原地,像三根插在巷中的木樁。風吹過,其中一人額頭滲出冷汗,順著臉頰滑下。
馬車啟動,輪子碾過石板路的聲音平穩響起。車夫依舊戴著斗笠,沉默趕車。袁天罡沒有跟上來,也沒有消失在視野里。他只是站在巷口,看著馬車遠去,直到最后一縷塵煙落下。
蕭玄靠在車廂內壁,閉眼片刻。剛才那一戰他看得清楚。袁天罡每一招都精準無比,不傷性命,卻讓對手徹底失去戰斗能力。這種控制力,遠超一般高手。
他知道這是故意的。殺幾個人容易,但震懾一群人難。留活口,傳話,才是真正的手段。
馬車穿過城南街口,轉入王府偏門。守門侍衛見到是蕭玄回來,連忙開門放行。車停穩后,他推簾下車。
臺階前有一塊紅色布條,隨風輕輕擺動。那是不良人完成任務的標記。蕭玄看了一眼,沒有撿起,徑直走入府中。
書房燈未亮。他推門進去,坐在案前,沒喚人點燈。月光照進來,落在桌面上。他從懷中取出銀鎖,放在手心。
這把鎖陪了他多年。母親臨終前塞進他手里,說了一句“別讓人拿走”。后來他才發現,每次簽到,銀鎖都會微微發熱。現在它很涼,像一塊普通的金屬。
他摩挲著鎖面,思緒回到剛才的巷子。蕭烈派來的這些人不是禁軍,也不是王府暗探。他們是江湖亡命之徒,專接刺殺生意。能在京城活動又聽命于皇子,說明背后有足夠財力支持。
這筆錢從哪來?戶部賬冊里有沒有線索?王翦那邊的貪墨案查到什么程度了?
他想起張遠山前幾日說的話。兵部最近調撥了一批軍糧去北-->>境,名義上是備戰,實際數量遠超所需。多出來的部分,根本沒入軍倉。
這事和蕭烈有沒有關系?
正想著,門外傳來輕微腳步聲。不是仆役,也不是守夜人。那人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踩得穩當。
蕭玄不動,手里的銀鎖慢慢握緊。
門被推開一條縫,一道黑影閃入。是袁天罡。他摘下斗篷,掛在墻角,走到案前站定。
“人都處理了。”他說,“沒死,但半個月內動不了兵器。”
蕭玄點頭。“消息能傳回去嗎?”
“能。”袁天罡說,“我讓他們親眼看見我的臉。只要江湖上還有認識我的人,這話就能傳開。”
蕭玄低頭看著銀鎖。“你覺得他們會信?”
“會。”袁天罡聲音低沉,“十年前我在洛陽廢掉七個殺手,也是這樣留人傳話。第二天整個江南的ansha組織都撤了單。”
蕭玄嘴角微動。他知道袁天罡的過去,也知道他在江湖上的名聲。不良帥三個字,曾經讓無數惡徒聞風喪膽。
如今這股威懾力,終于開始為他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