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辭摔門時帶起的風,吹得燭火晃了三下。楊辰捏著那枚被她扔在桌上的診斷書,指尖把“臆想癥傾向”幾個字按得發皺——這是本月第三張類似的紙了,前兩張分別來自暗閣的醫官和隱閣的老供奉,措辭一個比一個篤定。
“說我有病的,又不止你一個。”他對著空蕩的房間低聲笑,笑聲撞在青磚墻上,碎成一片冰涼。窗外的雨敲打著芭蕉葉,像極了去年在西境,隱閣長老用拐杖敲著地面說“這孩子怕不是中了邪”時的節奏。
那時他剛從圣樹里取出晶體,整個人被寒氣裹著,說看到了穿玄袍的老者虛影。長老們圍著他搖頭,說那是圣樹瘴氣引發的幻視,還偷偷在他的湯藥里加了安神的藥草。他假裝沒嘗出來,一勺勺喝下去,心里卻清楚記得虛影指尖的鎖鏈紋路,與腰間祖傳的令牌不差分毫。
“臆想?”楊辰摩挲著令牌上的“隱”字,想起三天前暗閣醫官的話。那人推了推眼鏡,說他總提的“蝕骨之靈”不過是創傷后應激反應,還拿出一疊畫滿線條的紙,說那些雜亂的紋路就是他大腦里的“不正常波動”。
他當時沒反駁,只是把歸墟劍往桌上一拍,劍鞘里的晶體發出輕響,醫官突然臉色發白——后來才知道,那醫官的祖父,正是當年參與封印蝕骨之靈的暗閣成員,死前還在念叨“玄鐵衛的小子眼神不對勁”。
腳步聲在門外停了停,楊辰收起診斷書,轉身時撞上沈清辭的目光。她手里拿著個油紙包,里面是剛買的桂花糕,蒸騰的熱氣模糊了她眼底的情緒。
“我剛才話說重了。”她把糕點放在桌上,“但醫官的話……”
“但醫官沒見過圣樹年輪里的光。”楊辰打斷她,從劍鞘里摸出那塊晶體,“你看。”
晶體在燭火下轉動,里面的銀色霧氣凝成個模糊的影子,正是沈清辭上次在圣樹旁見過的玄袍老者。她瞳孔微縮,想起昨夜在醫館看到的卷宗——二十年前,隱閣有位女醫官也曾說過類似的“胡話”,說看到過穿玄袍的人在圣樹里走動,后來被送進了靜心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