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容暄緊隨其后,面無表情地看了霧盈一眼。
    霧盈卻一直低著頭,她一見宋容暄便心生恨意無法自拔,根本沒法直視他。
    “懿祥宮的人說是zisha。”宋容暄開口道。
    “絕不是!”霧盈的身體一下子繃直,“我摸到她的頭頂時,她的頭頂有鼓包,鼓包應該是頭朝下栽進去的時候磕到了井壁所致。而且她的臉上與頭發之間有很多污泥,應該是頭觸底了……”
    “姑娘說得太有道理了,”崔弘義忽然掀開門簾子進來,“方才老朽看了那尸身的腳腕,發現有兩道青紫色的抓痕。還有肺部,泥沙和積水都很多。”
    “肺部?”霧盈聞臉色都變了,“崔老不會是當眾……剖尸了吧?”
    “這是自然。”崔弘義得意洋洋,白胡子都翹起來了,“老朽的剖尸之術可是頗為精妙……”
    “可這是后宮,崔老可顧忌過后果?”霧盈心頭一凜,若是引起了不好的反應,她必定引火燒身。
    片刻之后,霧盈才反應過來,她過于顧及自己的安危,但人命重于泰山,不該如此瞻前顧后。霧盈勉強直起身子,“她不是自戕,而是被人抓住了腳腕,頭朝下扔進水里。”
    “懿祥宮那邊說,死者生前與人吵過架。”宋容暄簡意賅地說,“一會尚宮局該派人來問了。”
    此時已經接近傍晚,霧盈的肚子有些餓,跟沈蝶衣耳語了兩句,沈蝶衣拍了拍她的臉,給她拿飯去了。
    “侯爺,可用小的給您找些吃的?”齊燁問道。
    “不用了,我不餓。”宋容暄淡淡地拒絕了。
    “哎呦,侯爺您中午就說案件忙顧不得吃飯,晚上又是不吃,溫夫人要是知道了,該怎么收拾我們……”
    “你糊弄她一下不就得了。”宋容暄伸手敲了敲齊燁的腦袋,“死腦筋。”
    霧盈一邊吃著竹筍雞肉粥,與沈蝶衣說著話,沈蝶衣拍拍她的肩膀,憤恨道,“阿盈,那些人居然敢那么對你!我氣都氣飽了!”
    “她們有什么不敢的,”霧盈的眼神暗沉,“我這樣的身份,正好被她們欺負。”
    “你放心,以后我們都會護著你的。”沈蝶衣給她夾了一口蝦仁,“養好身子最重要。”
    “侯爺,”左譽在門口稟報道,“二殿下與尚宮局的許典記到了。”
    “殿下這么快就到了。”霧盈想要起身,可身子有些綿軟,沈蝶衣連忙扶起她,幫她推開門,霧盈一眼就看到了許淳璧。
    “阿璧!”霧盈撲到她跟前,許淳璧的眼淚簌簌而下,她握著霧盈骨瘦如柴的手,顫聲說,“你可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我聽見你進了大牢……你到底是怎么活下來的?”
    “先不說這個。”霧盈把她拉到屋子里。霧盈不好意思地環顧四周,這里是大通鋪,竟然沒有一個能待客的地方,“你先坐我床上吧,委屈你了。”
    “哪兒有。”許淳璧毫不在意,“陳尚宮一說掖庭出事了,我就自請來這兒,想著來看看你。”
    “這案子不簡單。”霧盈簡意賅地陳述了案情,“麻煩你一會跑一趟懿祥宮了。”
    “嗯。”許淳璧重重點頭,沈蝶衣也與她一同前去。
    霧盈這才分出神來看駱清宴,她眼神亮了一下,展顏微笑道:“殿下這么早就回來了?”
    “聽說你遇到了危險,本王就……”駱清宴看見霧盈慘白的面容,只恨不得把掖庭都翻過來。
    “殿下先不要過多管我被欺負的事,”霧盈垂下眼眸,將所有情緒都收斂起來,“先看看能不能接手這個案子,我自有辦法。”
    駱清宴看著她似乎并不是很樂意接受別人的幫助,與宋容暄對視了一眼。
    倒也符合她的性子。
    “好。”駱清宴答應下來,他似乎有些躊躇,霧盈看出了他的顧慮,問:“殿下可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本王……”駱清宴翕動了一下嘴唇,“我有個壞消息要告訴你,你……還能聽嗎?”
    她很淡定地笑了:“有什么不能的。”
    自從柳氏全族枉死之后,她便覺得再也沒有比這件事更讓她痛不欲生了。
    “阿盈,柳側妃她……在行宮吞金自盡了……”駱清宴不清楚她們姐妹之間的關系,但柳月汀好歹是霧盈的姐姐,也應該與她說一聲。
    為什么?
    柳月汀那樣要強的人,究竟受了多么大的打擊才會選擇自盡呢?
    “前不久柳側妃受驚小產,”駱清宴娓娓道來,“之后便行跡有些瘋癲,太子命人看好她,不料……昨夜還是自盡了。”
    “為什么呢……”霧盈的手有些發顫,“她是怎么小產的?”
    “是……”駱清宴瞥了一眼宋容暄,滿是瞧不起,“進了天機司問話,受驚……受驚過度導致。”
    “殿下,”聞從景忽然開口道,“這不過是外間傳聞,其實柳側妃在此前就有滑胎的跡象,與宋侯爺無關。”
    “罷了,有關無關,某些人心里最清楚。”霧盈甩了臉色,她從始至終都沒拿正眼看宋容暄,這連駱清宴都發現了。短短幾日他們竟然生分至此。
    “太子殿下似乎對我頗有微詞。”宋容暄意味深長地對駱清宴說。
    這時,許淳璧匆匆趕來,行禮道:“回二殿下,侯爺,下官在懿祥宮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說。”
    “桂云是七月初十正午與墨雨吵架后失蹤的,當時德妃去了太后宮里,墨雨是宮令,因此她們吵嚷行并無顧忌,聽墨雨說她們倆本都是封府上帶來的貼身丫鬟,陳尚宮走后,墨雨接替了她的位置,成了女官,桂云便多有不滿,三番五次挑釁,在德妃面前說墨雨的壞話。”
    如今德妃代掌鳳印,陳肅柔姑姑是她身邊的老人,提拔做了尚宮倒也理所應當。
    如今已經是七月十三了,她被害的時間,應該在七月初十正午到七月十一日之間。
    “淳璧,你去司記司把懿祥宮出入記錄拿過來。”霧盈吩咐道。
    “你懷疑是懿祥宮的人……害死了她?”駱清宴沉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