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劍峰的路,在經歷了丹霞峰的暗流與墨居那番驚心動魄的交易后,顯得格外漫長而沉寂。山風穿過林隙,帶來的不再是草木清香,而是無形中裹挾的、來自四面八方的窺探與算計。蝦仁步履看似從容,實則周身氣機已如一張拉滿的弓,那新生的、暗青色的右臂在袖袍下微微發熱,劍元于四條拓寬堅韌的劍脈中奔流不息,帶著一種飲血的渴望與冰冷的警惕。懷中,筑基丹的玉盒冰涼,而兩枚石頭的溫熱共鳴,則成了這肅殺氛圍中唯一的暖源,提醒著他前路雖險,卻并非毫無依仗。
茅屋依舊破敗,在夕陽余暉下拉出斜長的影子,如同一個蜷縮在荒涼山巔的、疲憊而固執的守望者。牧塵沒有像往常一樣沖出來,反倒是婉兒,正俏生生地立在門口,手中捧著一個比往日更加精致的食盒,臉上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焦慮與期盼。看到蝦仁的身影,她眼睛一亮,快步迎了上來。
“蝦仁師兄!”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將食盒遞上,“你……你回來了。這是用三百年份的赤精參和晨露熬的參湯,最是補氣養血……”她的話語在蝦仁那平靜無波、甚至比往日更顯沉寂的目光下,漸漸低了下去,最終化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將食盒塞進蝦仁手中,便低著頭匆匆離開了,背影在暮色中顯得單薄而落寞。
蝦仁握著那尚帶余溫的食盒,指尖傳來木質紋理的粗糙感。他看了一眼婉兒消失的方向,眼神沒有任何變化,推門走進了茅屋。
屋內,牧塵正焦躁地踱步,看到他進來,立刻湊上前,壓低聲音,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小師弟,情況不太對勁!你剛走沒多久,我就感覺有好幾波人在劍峰附近鬼鬼祟祟地探查,雖然藏得很好,但那味兒……絕對是趙焯和暗影閣的雜碎!他們像是在找什么東西,或者……在確認什么!”
蝦仁將食盒放在那張歪腿木桌上,發出輕微的“篤”聲。他走到床邊坐下,并未立刻回應牧塵,而是先閉目凝神,將那凝練的意志如同水銀般鋪展開來,細致地感知著劍峰周遭。果然,在那些熟悉的山石、林木的陰影下,多出了幾道極其隱晦、與周圍環境幾乎融為一體的陰冷氣息,如同附骨之疽,牢牢釘在劍峰外圍,進行著持續而耐心的監視。
“嗯。”他緩緩睜開眼,只給出了一個單音節的回應。意料之中。他在悟劍崖反殺三名暗影閣殺手,又在丹霞峰與墨居接觸,消息必然已經傳回。趙焯與其背后的勢力,絕不會善罷甘休。如今的監視,不過是暴風雨前更深的滲透與醞釀。
“他們到底想干什么?”牧塵有些氣急敗壞,“難道還想在宗門內直接對我們動手不成?”
“他們在等。”蝦仁的聲音沙啞而平靜,如同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等一個合適的時機,或者……等我離開宗門。”
牧塵愣了一下,隨即臉色變得更加難看。離開宗門?無論是外出歷練,還是執行宗門任務,一旦脫離青云宗大陣的庇護,無疑是給了對方最好的下手機會。
蝦仁不再多,將心神沉入體內。當務之急,是盡快利用手中的資源提升實力。他取出那枚得自大比獎勵的三紋筑基丹。玉盒開啟,七彩霞光流轉,磅礴的藥力混合著一絲破境的玄妙道韻彌漫開來,讓這間簡陋的茅屋都仿佛明亮了幾分。他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將丹藥服下。
丹藥入腹,并未像尋常修士那般直沖丹田,試圖凝聚道基。而是被蝦仁以強大的意志引導,化作一股熾熱而精純的洪流,悍然沖入右臂那四條已然成型的劍脈之中!《基礎劍元篇》與《心劍初解》的法門同時運轉,無名劍訣那“斬滅”與“包容”的意念融入其中,強行駕馭著這股遠超煉氣期修士承受極限的藥力!
轟――!
右臂劍脈如同被投入熔爐的玄鐵,瞬間傳來撕裂般的劇痛與灼燒感!四條暗青色的劍脈在磅礴藥力的沖擊下劇烈膨脹、扭曲,表面甚至出現了細密的裂紋!但與此同時,劍脈也在這種極致的錘煉下,被強行拓寬、加固,內里流淌的劍元如同被投入催化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增長、凝練!那暗青的色澤愈發深邃,逐漸向著一種近乎玄黑的質感轉變,其中蘊含的鋒銳與毀滅氣息,更是呈幾何倍數攀升!
蝦仁額頭青筋暴起,冷汗瞬間浸透衣衫,但他牙關緊咬,靈臺一片清明,意志如同最堅韌的堤壩,死死約束、引導著這股狂暴的力量,使其完全服務于劍脈的強化與劍元的蛻變。這是一個極其兇險的過程,稍有差池,便是劍脈盡碎、修為盡毀的下場。但他別無選擇,唯有行險一搏!
不知過了多久,當那枚三紋筑基丹的藥力被徹底吸收、煉化時,蝦仁右臂的劇痛才緩緩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充盈欲裂的強大感。四條劍脈不僅完好無損,反而比之前寬闊堅韌了數倍,內里流淌的劍元已然化為粘稠如汞漿的玄黑色,靜靜流淌間,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毀滅波動。他甚至能感覺到,在四條主劍脈的末端,似乎有新的、更加細微的支脈正在被這股力量悄然開辟、萌芽……
他的修為,雖然依舊無法用傳統的煉氣、筑基來衡量,但戰力,絕對發生了質的飛躍!對“意劍”的掌控,也因劍元的質變與量的暴漲,而變得更加得心應手,威力不可同日而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