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塵看著他那副決絕的模樣,嘴唇顫抖,最終紅著眼圈,狠狠跺了跺腳,退到了數丈之外,背過身去,不忍再看。
墨居上前一步,手中冰魄凝元針泛起幽幽藍光。他出手如電,針尖精準無比地點向蝦仁左胸心口之處!
針尖入肉的剎那,一股極致的冰寒瞬間蔓延,仿佛連靈魂都要被凍結!但與此同時,針體內部似乎有一股奇異的力量,強行攫取著什么!
“呃――!”
蝦仁身體猛地一僵,喉嚨里發出壓抑到極致的痛哼,額頭青筋暴起,冷汗瞬間浸透全身!那感覺,不像被抽取血液,更像是有一根燒紅的烙鐵,直接捅進了心臟的核心,強行剜走了一塊最本源的東西!
劇痛!遠超肉身傷勢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劇痛!
他死死咬緊牙關,齒縫間滲出鮮血,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但自始至終,沒有發出一聲慘嚎。
墨居眼神平靜,手法穩定。只見那晶瑩的玉針之中,緩緩凝聚出一滴殷紅中帶著點點奇異金芒、仿佛有自身生命般緩緩搏動的血液――正是蝦仁的心頭精血!
他迅速將玉針收回,取出一個特制的玉瓶,將那滴精血小心導入其中封存。隨即,又將那瓶五行蘊道丹放在了蝦仁身前。
“交易完成。”墨居的聲音依舊平和,仿佛剛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看了一眼蝦仁那因極度痛苦而扭曲、卻依舊死死壓抑的臉龐,眼中掠過一絲極淡的、難以喻的神色,隨即轉身,身影如同融入夜色般,悄然消失。
石崖下,只剩下蝦仁粗重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以及那彌漫不散的血腥氣與冰冷。
牧塵慌忙沖回來,看著蝦仁心口那一個細微卻透著死氣的針孔,以及他慘白如金紙、氣若游絲的模樣,眼淚再次涌出:“小師弟!你怎么樣?!”
蝦仁沒有回應,或者說,他已無力回應。抽取心頭精血帶來的虛弱感,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比之前任何一次重傷都要來得猛烈。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仿佛被硬生生挖走了一塊核心,整個人都輕飄飄的,仿佛隨時會化風而去。
他顫抖著伸出完好的左手,抓起那瓶五行蘊道丹,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拔開瓶塞,將那顆混沌色的丹藥倒入喉中。
丹藥入腹,并未立刻化開,而是如同一個混沌的漩渦,沉入丹田。隨即,一股溫和卻磅礴無比、包容萬象的力量,緩緩擴散開來!
這股力量,不像血髓丹那般狂暴,也不像涅枝那般蒼涼,它中正平和,仿佛蘊含著天地間最本源的五行至理。所過之處,那在他體內肆虐沖突的冰煞之力與血焰殘力,如同遇到了統帥,躁動漸漸平息,被這股混沌之力緩緩包容、梳理、轉化!
原本因冰火沖突而不斷惡化的傷勢,在這股力量的調和下,竟奇跡般地停止惡化!那與涅枝隱隱排斥的異樣感,也減弱了一絲!干涸破裂的丹田道基,如同久旱逢甘霖,傳來一絲極其微弱的、被滋養的舒適感!
有效!這五行蘊道丹,果然神效!
雖然無法立刻修復重傷,也無法讓報廢的右臂重生,更無法補充那滴心頭精血帶來的本源虧損,但它成功地穩定住了他瀕臨崩潰的身體狀態,為他爭取到了最寶貴的――時間!
蝦仁長長地、艱難地吐出一口帶著冰碴與血腥的濁氣,那一直緊繃到極限的意志,終于可以稍稍松懈一絲。
他靠在石壁上,感受著體內那緩慢卻堅定的調和之力,沉寂的眼底,那點名為“希望”的微光,似乎又亮了一分。
半決賽……
他緩緩握緊左拳,盡管虛弱無力。
只要還活著,只要這道基未徹底崩毀,他手中的劍,就還有再度揚起的機會!
夜色濃稠,石崖下的少年,在經歷了肉身與靈魂的雙重酷刑后,憑借著驚人的意志與一絲運氣,再次于生死邊緣,穩住了腳跟。
前路依舊黑暗,荊棘遍布。
但他知道,自己還不能倒下。
至少,在斬盡仇敵之前,不能。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