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念便釋然——
徐風年畢生所愿便是為母雪恨,
而今得知生母之死竟與自己有關,
這般打擊確非常人所能承受。
見其情形,夜櫬指間銀針輕揚,精準刺入徐風年風池穴。
既因這場源于己,更因徐風年向來待己至誠,出手慷慨,
他斷不能坐視對方神智盡失。
銀針作用下,徐風年雖恢復清明,眉宇間仍凝著化不開的陰郁。
向來疼愛弟弟的徐渭熊見他如此消沉,
決意要助他重振精神。
加之她心中尚存未解之惑,
便轉身向夜櫬問道:
“夜先生,如果說風年的命格會牽累所有血親,為什么我卻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徐渭熊這一問,令徐風年驟然抬頭。
是啊,若他真會拖累家人,為何二姐安然無恙?
難道夜櫬之前所都是假的?
徐風年仍不愿相信母親的離世與自己有關。
徐脂虎也從恍惚中回神,目光帶著疑問投向夜櫬。
雖然直覺告訴她夜櫬并未說謊,可徐風年畢竟是她的親弟弟,她自然愿意相信他。
徐渭熊此刻提出的問題,確實在理。
她也想聽聽夜櫬如何解釋。
只有徐梟聽見這個問題,臉色驟變。
他原只想解決徐脂虎和徐龍象的身體問題,不料竟牽出如此多隱秘,連徐渭熊的身世都要被揭開了。
夜櫬對徐渭熊的疑問并不意外。
一家人都被命格所累,唯獨她無事,任誰都會起疑。
迎著徐渭熊探詢的目光,夜櫬微微一笑:
“你之所以未受徐風年命格影響,原因很簡單——你本就不是徐家血脈。”
“你的生父,是昔日西楚兵甲葉白夔。”
“不知北涼王認為,我說的可對?”
最后一句,夜櫬的目光已轉向徐梟。
“葉白夔”三字一出,徐梟神情頓變,面色鐵青。
徐渭熊更是愣在當場。
她研習兵法多年,怎會不知葉白夔?
西楚覆亡前的西壘壁決戰,葉白夔戰死,徐梟踏破西楚皇城——若葉白夔真是她生父,那徐梟便是她的殺父仇人?
徐渭熊緊緊盯著徐梟,等他一個解釋。
徐脂虎與徐風年也驚呆了。
他們從未想到,竟是這個緣故。
徐渭熊……并非徐家人?
徐脂虎雖年長徐渭熊不到一歲,但徐梟帶回徐渭熊時她尚不記事,自然不知這段往事。
“哈哈哈……”
“夜先生果然神通,連這等秘辛都一清二楚。”
“不錯,她確實是葉白夔之女。”
事已至此,徐梟也不再掩飾,當著徐渭熊的面坦然承認。
徐風年與徐脂虎聞,頓時面色凝固。
他們心中最后一絲僥幸,也隨之破滅。
徐梟的這番話無疑證實了夜櫬先前所非虛!
徐渭熊一時怔在原地,目光失神,整個人搖搖欲墜,幾乎站立不穩。想到自己多年竟在認賊作父,她的世界仿佛徹底崩塌。
漸漸回神的她,視線如刀般刺向徐梟,眼中恨意凝聚,幾乎噴出火來。霎時間,她雙目赤紅,周身黑氣繚繞,氣息紊亂——竟是怒火攻心,走火入魔!
“徐!梟!”
她嘶吼著拔出長劍,帶著滿腔恨意向徐梟刺去!
可還未近身,劍已被人一槍打落,接著槍身橫掃,將她擊飛數尺,鮮血自口中噴涌而出。
出手之人,正是徐梟的義子陳芝豹。
陳芝豹舉槍欲取徐渭熊性命時,一道纖瘦身影忽地閃至她身前。他急忙收槍停手——來者竟是已成為夜櫬侍女的姜妮。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令廳中眾人驚愕不已,連徐風年也被這連番變故驚得腦中空白。
北涼王府上下皆知,姜妮與徐渭熊素來不睦,后者屢屢針對前者。誰知生死關頭,挺身而出的竟是姜妮。
倒在地上的徐渭熊慘然一笑。
她只覺此生盡是諷刺。最敬重之人,竟是殺父仇人;而最厭惡之人,卻在此時舍身相護。
“走開,不用你管!”
她朝姜妮低吼,深知自身份揭露那刻起,徐梟絕不會留她性命。她不愿牽連姜妮共赴黃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