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得像墨。我靠在巖縫里,呼吸放得很輕。玉佩貼著胸口,還在震動,頻率比之前慢了些,但每一次跳動都讓我太陽穴發緊。
剛才用了因果回溯,精神力耗得厲害。識海中的血色絲線已經消散,可那一幕仍在我眼前——守門弟子跪在地上,低聲應命,黑衣人轉身時露出腰間的玉符。副閣主的人。
他們盯我很久了。
我睜開眼,山門前的燈火亮了起來。新來的守門弟子站在石階上,左右張望了一圈,打了個哈欠,把外袍裹緊了些。他不像前一個那樣警覺,站姿松垮,眼神時不時飄向閣樓深處,像是等著換崗。
我知道機會來了。
我在巖縫中坐了半個時辰,讓身體緩過來。膝蓋上的舊傷不再刺痛,只是走路時還有些僵。我活動了一下手指,確認靈力能在經脈中流轉。不夠充沛,但足夠用一次威懾。
不能再等。
我緩緩起身,拍掉身上的塵土,從藏身處走出來。腳步踩在碎石上發出細響,我沒有避開,反而走得更重了些。
山門前的弟子聽到聲音,立刻抬頭。他瞇著眼往黑暗里看,見是我,神情先是驚訝,隨后轉為不屑。
我一步步走上臺階,在離他十步遠的地方停下。身形微晃,一只手扶住旁邊的石欄,喘了口氣。
“今日不予通融,我便暫且退去。”我開口,聲音沙啞,“來日自有公道。”
他冷笑一聲:“早該如此,還不快滾!”
我沒回應,轉身慢慢往下走。腳步拖沓,像是支撐不住的樣子。走出二十多階后,我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用手撐住地面才穩住。然后繼續下行,身影徹底沒入林影之中。
身后沒了動靜。
我躲在一棵老樹后,沒有離開。時間一點點過去。風從山谷吹上來,帶著草木腐爛的氣息。我靠著樹干,閉眼調息,耳朵聽著山門方向的動靜。
大約半柱香后,上面傳來一聲輕嘆。
“果然走了。”
是那弟子的聲音。他語氣松了下來,自自語:“這種人也敢來丹香閣撒野,真是不知死活。”
接著是酒囊打開的聲音,他喝了一口,咂了咂嘴。
“副閣主說得對,外宗廢物,不值得費心。”
我睜開眼。
時機到了。
我起身,腳尖點地,身形如風掠出。沒有隱藏氣息,也沒有繞路。我直接沖上臺階,速度快得幾乎拉出殘影。
他正背對著山門喝酒,忽然察覺到什么,猛地回頭。
我已經站在五步之外。
他手一抖,酒囊掉在地上,酒液灑了一地。
“你……你怎么回來了?!”他聲音發顫。
我沒說話,只是一步踏前。靈力從經脈中涌出,在周身形成一層壓迫感。血色絲線在識海邊緣浮現,雖未完全展開,但那種被窺視的感覺讓他臉色驟變。
“你說誰是廢物?”我問。
他后退一步,撞上了門柱,嘴唇哆嗦:“我……我只是奉命行事!別殺我!”
“奉誰的命?”
“副……副閣主……”
我眼神不動。果然是他。
我抬手,靈力凝聚成一道鋒刃懸于空中,寒光映在他臉上。
“阻攔外宗使者入閣,按律當斬。”我說,“你背后的人給你多少好處,讓你拿命去賭?”
他雙腿發軟,幾乎站不住:“我不知情!我只是個守門的!命令下來我就照做!”
“那你現在照做新的命令。”
“什……什么?”
“帶我進去。”
“我不能……副閣主會……”
我手中靈力一震,鋒刃下壓,割開他肩頭衣物,劃出一道血痕。
他尖叫一聲,跪倒在地。
“你現在有兩個選擇。”我俯視著他,“一是帶我進去,二是死在這里。選哪一個?”
他渾身發抖,眼淚都快流出來:“我……我帶你進去……求你別殺我……”
我收手,靈力退回體內。血色絲線隱去。
“走前面。”
他爬起來,連滾帶爬地往前跑,腳步歪斜。到了門前,他顫抖著手取出一枚銅牌,在門側的陣盤上一刷。幾道光紋閃過,禁制發出一聲輕響,緩緩開啟。
我跟在他身后,踏入山門。
門內是一條長廊,兩側掛有燈籠,光線昏黃。地面鋪著青石板,干凈平整。遠處有巡邏弟子的身影晃過,但還沒注意到這邊。
他站在原地不敢動。
“往哪走?”我問。
“執事堂……在東側第三院……”
“帶路。”
他點頭,往前走。每一步都很慢,像是怕我突然出手。我落后半步跟著,目光掃過四周。走廊盡頭有座小殿,門口掛著“丹材庫”的牌子。再往里是幾處偏院,隱約能聽見煉丹爐的嗡鳴聲。
走到一處岔路口,他忽然停下。
“怎么?”
“那邊……那邊是副閣主常去的地方……”
我盯著他:“你是想引我去那里?”
“不!不是!”他慌忙搖頭,“我只是提醒……怕你撞上……”
我冷笑。他怕的不是我撞上,是怕副閣主發現他放我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