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落在門檻上,我抬腳跨出去,門后的影子被拉長。晨風帶著藥園方向的草木氣吹來,遠處已有弟子往來走動,談論聲斷續傳來。
“聽說了嗎?秘境試煉要提前半個時辰開啟。”
“不止這個,還有人說蕭燼進不去三天就得死出來。”
我腳步沒停,順著回廊往東側去。那些話不是隨意閑聊,節奏太齊,像是有人在背后統一散播。我袖中手指微動,靈力悄然流轉,玉佩貼著胸口輕震了一下。
昨夜門外的腳步聲又浮現在腦海。那人穿灰袍,走路壓縫,鞋底左重右輕。而剛才那幾句話傳來的方向,正是藥園角落。
我拐過彎,繞到藥園后側小徑。這里種著幾排清心草,平日由外門弟子輪值照料。一個瘦削身影正蹲在第三壟前除草,背對著我,動作遲緩。
是壬。
我沒出聲,站在石道邊緣靜了兩息。他不知道我已經來了。可就在他低頭撥土時,嘴里又低聲念了一句:“丁長老親口說的,他活不過第一夜。”
血色絲線瞬間在我眼前鋪開。
因果回溯啟動。
畫面倒流——昨日黃昏,壬提著水桶經過后山禁地外圍,一名執事模樣的人叫住他,遞了一枚丹藥。“你母親的寒癥,每月初一都能領一份藥。”那人說完便走。壬愣在原地,手攥著丹藥沒動。
再往前推——今晨辰時初刻,他在藥園碰上三個低階弟子,壓著嗓音道:“你們別看他現在風光,進了秘境必死無疑,丁長老親口說的。這是給咱們提個醒,別靠得太近,惹禍上身。”
我看完了。
收起回溯,呼吸未亂。
我向前走了三步,鞋底踩在青石上發出清晰聲響。壬察覺動靜,猛地回頭,見是我,整個人一僵,水瓢掉進泥里。
“蕭……蕭師兄。”他聲音發抖,“我、我只是在除草。”
我走近,在他面前站定。距離一步,不高不低地看著他。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我問。
他嘴唇哆嗦,“我……我沒亂講,是有人這么說……”
“不是有人說。”我打斷他,“是你在說。一遍,兩遍,三遍。從昨天拿到丹藥開始,你就知道這話不能傳,可你還是說了。”
他臉色刷白,“我沒有惡意!我只是想提醒大家別牽連進去……”
“那你有沒有想過,”我聲音放低,“這句話要是傳到執法堂耳朵里,會怎么查?查到最后,發現是你第一個往外說的,你會怎么樣?”
他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我抬起手,指尖指向他額頭正中。一道微弱靈光閃過,因果回溯再次發動,但這次不是我看,是他看。
畫面浮現:宗門大殿前,執法長老當眾宣讀條令,指著他名字說“散布謠,動搖軍心”。他跪在地上,令牌被收走,族徽被摘下。母親在村口抱著藥罐哭喊,族中子弟不敢相認。父親跪在族祠前磕頭求情,沒人理他。
畫面結束。
他渾身發抖,膝蓋一軟,直接坐倒在地。
“這不是真的……”他喃喃道,“不會這樣的……”
“現在不會。”我說,“因為我還沒讓別人知道是你傳的話。”
他抬頭看我,眼里全是恐懼。
“你拿的那枚丹藥,不是宗門配給,是丁長老一脈私下給的。你以為是恩惠,其實是繩套。他們不需要動手殺我,只要讓你這種人一句話一句話地把我的名聲磨爛,等我進秘境時,沒人信我能活著出來,自然也不會有人救我。”
他嘴唇顫著,眼淚滾下來。
“我錯了……我真的不知道……”
我沒讓他繼續說下去。
“我不追究。”我說,“但從現在起,你閉嘴。別說一句關于我的話,哪怕是在夢里。”
他點頭,用力點頭,額頭撞在地上。
我轉身離開。
走出十步遠,身后傳來撲通一聲,像是他整個人癱倒在泥地里。我沒回頭。
回到主道,陽光更亮了些。弟子們三五成群往集合廣場走去,不少人看見我,眼神閃躲。有人想打招呼,又咽了回去。我知道那些話還在傳,但現在源頭已經斷了。
我摸了摸袖袋,三枚時空錨點都在。其中一枚微微發燙,像有熱流滲出布料。這不是錯覺。每次使用系統后,它們都會反應,尤其是預設了危機感應的那枚。
我加快腳步,朝廣場方向行去。
路上遇到幾個熟面孔,都是曾對我冷眼相待的內門弟子。他們原本聚在一起說話,見我走近,立刻散開。一人臨走前還低聲說了句什么,旁邊兩人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