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著南宮璃走出試煉場時,天已擦黑。她的呼吸貼在我肩頭,輕得像一片雪落在衣領里,可每一步都壓得我腳底生疼。左臂的麻木還未退去,像是有根燒紅的針在骨縫間來回穿刺,但我沒松手。
外門居所建在山腰平臺上,一排青瓦木屋沿坡而列,門前掛著刻名玉牌。執事弟子將我們引至最偏的一間,說這是“新入門者定例”。屋子低矮潮濕,墻角結著薄霜,連床榻上的被褥都泛著霉味。南宮璃靠著門框站了一會兒,才慢慢挪進去。
“他們不會讓我們好過。”她靠在床邊,聲音很輕。
我沒有答話,只把門關緊,從懷中取出一枚殘破玉佩,指尖輕輕摩挲裂紋。識海中那道血色題字仍在緩緩成形:查明入門考核名單篡改痕跡。最后一筆如游蛇般蜿蜒,遲遲未落定。
這枚玉佩,是我唯一能倚仗的東西。
***
第二日清晨,霧氣未散,我們就動身前往靈藥閣領取基礎資源。按規制,新入門弟子可領凝氣丹十粒、引靈符五張、養神香一支。路上已有不少弟子往來,三五成群,談笑自若。
剛轉過石階,迎面走來三人。為首的是個身材粗壯的青年,玄衣束腰,胸前繡著外門三等弟子的云紋標記。他一眼看見我們,腳步頓住,嘴角揚起。
“這不是昨日試煉場上那位‘天驕’么?”他冷笑,“聽說你連劍都沒拔出來,就靠偷學長老術法混過關?”
身后兩人跟著哄笑。
我停下腳步,南宮璃的手微微收緊。我能感覺到她在壓抑情緒,精神力在周身悄然流轉,卻仍強忍著沒有發作。
我不動聲色,目光掃過三人面容,記下他們的特征。那壯碩青年眉心有一道舊疤,說話時右眼略斜,靈力運轉滯澀,頂多是聚氣后期修為。他身后一人左耳缺了一角,另一人袖口沾著未干的藥漬——應是從靈藥閣剛出來。
“你說得對。”我開口,聲音平穩,“我是靠術法過的關。”
他一愣,顯然沒料到我會承認。
“但你要記住,”我繼續道,“那術法不是我偷的,是你家長老親口認下的。”
他臉色漲紅,怒道:“你算什么東西,也敢提長老名諱!”
我沒再理他,扶著南宮璃繞行而過。他伸手欲攔,卻被我輕輕一撥手腕,腳下踉蹌兩步,險些摔倒。他瞪著我,眼中怒火翻涌,卻終究沒敢再動。
“蕭燼!”他在我背后吼,“別以為進了外門就能安穩修煉!明日小比,我讓你跪著爬出去!”
我沒有回頭。
***
半個時辰后,我們在修煉場尋了處僻靜角落調息。場內已有數十名弟子盤坐運功,吞吐靈氣。我取出剛領到的凝氣丹與引靈符,放在身前石臺上。
南宮璃閉目凝神,試圖以精神力梳理體內紊亂的氣機。她的臉色依舊蒼白,眉心朱砂黯淡無光,顯然傷勢未愈。
就在此時,一陣腳步聲逼近。
那壯碩青年帶著五六人圍了過來,故意撞開其他弟子,直沖我們所在的位置。他走到我面前,忽然抬腿踢向石臺。
“啪”的一聲,丹瓶翻倒,十粒凝氣丹滾落塵土。幾張引靈符也被踩進泥中,符紋斷裂,靈光盡失。
“哎呀,不小心。”他咧嘴一笑,眼神譏諷,“廢物就該待在廢物該待的地方,這些東西,你也配用?”
周圍有人嗤笑,有人低頭避開視線,無人出聲。
我低頭看著地上的殘丹碎符,手指微微發顫。這不是憤怒,而是反噬尚未消退的生理反應——左臂經脈仍在抽搐,像是無數細針在皮下攢動。
我沒有立刻起身。
而是緩緩蹲下,一粒一粒撿拾剩下的丹藥。有三粒還算完整,我小心收進袖袋。符紙已無法使用,我輕輕拂去灰塵,疊好放入懷中。
南宮璃睜開眼,眸光微冷,正要說話。
我抬手,以極輕微的動作-->>制止了她。
“現在爭,只會讓他們更想踩我們。”我低聲說,聲音幾乎只有她能聽見。
她抿唇,最終沒有開口。
我默默取出玉佩一角,借俯身之機,將一道時光錨點碎片悄然埋入地面裂縫。這點印記極微弱,唯有系統能感知,它標記此處為“危機節點”——若將來此處發生生死危局,我或可借此重返此刻。
做完這些,我才慢慢站起。
那青年見我始終不語,愈發得意:“怎么?不敢還手?還是怕再被廢一次?”
我望著他,目光平靜。
“你們今日所做,我記下了。”我說。
聲音不高,卻清晰傳入在場每一個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