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位客官,且聽我細細道來!
自那飛鳶鎮別過之后,約莫過了半個來月的光景,柏憶安一行五人,終是抵達了巍峨的岱山腳下!
這岱山乃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神山”,冬日里瞧著,竟宛如一幅濃淡相宜的水墨畫,山脊在碧藍色的天穹下,勾勒出清晰又蒼勁的輪廓。
那盤山路打山腳起,便如長蛇般蜿蜒向上,山間薄霧繚繞,輕輕巧巧地懸在山頭,端的是仙境一般。
棲霞和歸鶴這兩個小兒,仰著脖子看得眼睛都直了,滿心都是敬畏之情。
眼瞅著年關將近,山下的岱安鎮里,年味也早濃得化不開。
就說那酒肆的門臉前,整整齊齊擺著一排排大酒壇子、小酒罐子,個個都貼著“女兒紅”的紅紙,醒目得很;
再看雜貨鋪里頭,對聯、年畫堆得滿滿當當,還有那賣年貨小吃的攤位,更是隨處可見。
街上人來人往,吆喝聲、談笑聲交織在一起,煙火氣十足。
柏憶安穿行在這些街道房屋之間,兒時的舊景恍惚就在眼前,可仔細一看,卻早已是物是人非,不由得心頭一陣感慨。
他此次回岱山,心里早有打算:
先去拜見族里的五叔父,再進柏家祠堂祭拜列祖列宗,最后還要去山坡的碑前,給爹娘磕個頭。
不多時,幾人走到了水文巷。
巷口有位年近古稀的老者,正斜倚在門檻邊,發須全白,臉上刻滿了歲月的皺紋,瞧著像是在追憶什么往事。
忽然瞥見柏憶安一行走來,那領頭的柏憶安,眉眼間竟與當年的柏家四爺有幾分相似!
老者頓時精神一振,慢慢站起身來,渾濁的眼睛里,竟隱隱泛起了淚光。
“五叔。”
柏憶安快步上前,躬身行了一禮,又拉過身邊的歸鶴,
“這是歸鶴,我的義子。歸鶴,快叫五叔公。”
歸鶴規規矩矩地跟著行禮,聲音稚嫩又清脆:
“五叔公,您老人家可好?”
“好好好!”
五叔公柏語然笑得滿臉褶皺都舒展開了,激動得連說三個好,
“這孩子,長得真精神,還這么懂禮!”
“五叔,這幾十年來,也只有您還帶著族人們守著咱們柏家的祠堂。”
柏憶安語氣里滿是敬意,
“辛苦您老人家了。”
“不辛苦,不辛苦!”
柏語然擺了擺手,眼神落在柏憶安和歸鶴身上,滿是慈愛,
“守著宗祠,我心里踏實。安兒啊,我可一直盼著你回來呢!距你上次回岱安,這都二十多年了吧?”
隨后,柏憶安又把慕容夫婦和棲霞介紹給五叔公。
三人連忙上前見禮,柏語然仔細打量著他們,見幾人行舉止都十分得體,不由得滿意地點了點頭。
接著,柏語然便引著柏憶安和歸鶴進了柏家祠堂,慕容一家三口則在祠堂外等候。
祠堂內燭火通明,正前方整整齊齊供奉著柏家列祖列宗的牌位,香煙裊裊升起,透著肅穆之氣。
柏語然取來三炷香,點燃后遞給柏憶安。柏憶安接過香,鄭重地跪下,將香火插進香爐,對著牌位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歸鶴也有樣學樣,跟在他身后磕了頭。
祭拜完畢,柏憶安跟著五叔公去他的住處敘舊,特意囑咐歸鶴先跟著慕容夫婦去鎮上的客棧落腳歇息。
說到這兒,列位客官可得知道這岱山的過往。
想當年嘉王朝末期,天下大亂,戰火紛飛。
海右一帶本就是北齊和東越爭奪的地界,就連這神山腳下的岱安,也沒能躲過紛爭。
三十八年前,嘉王朝已統治了一百零五年,彼時天象詭異,朝廷內亂四起。
往日里“國泰民安”的岱安,瞬間陷入風雨飄搖之中,各方勢力在此爭奪,亂得不可開交。
柏家乃是當地的世家大族,眼見戰火越來越烈,族中長輩不得不做個決斷。
當時柏家嫡親有五兄弟,個個都是頂天立地的漢子,分別是柏語天、柏語地、柏語存、柏語浩和柏語然。
最終商議定,大爺柏語天和五爺柏語然留在岱山,一則守護柏家宗祠,二則看管汶水旁山坡上柏家族人的墓碑;
二爺柏語地、三爺柏語存、四爺柏語浩三兄弟,則結伴向北齊的汴州方向逃難,之后便在那里分了路:
二爺西行去了秦州,
三爺往西南去了西梁,
四爺則向南去了南唐。
那時候,柏憶安才十六七歲,還沒成家,跟著父母和族人們從東越一路逃難。
到了北齊汴-->>州與族人分開后,一家三口在去南唐的路上,接連遭遇饑荒和劫匪,最后只剩下柏憶安孤零零一人。
后來他被一群惡賊圍毆,卻依舊不肯認輸,恰好遇上凌岳道長路過,拔劍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