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么?”林曉蘭接過,有些沉。
“上次說的,關于簡易藥材種植和初加工的一些資料,還有……一點種子。”陸建軍語氣如常,“山里老戰友給的,說是些好活的草藥籽,你院子大,有空地可以試試。”
紙袋里果然是幾本裝訂整齊的資料復印件,還有一個用粗布包著的小包,里面是分門別類包好的、細小而飽滿的種子。這份禮物,樸實無華,卻切中了她當下最需要的——如何為空間藥材和未來可能的擴大種植,提供更“科學”的掩護和思路。
“這……太謝謝你了,陸大哥。”林曉蘭心里暖流涌動。他總是這樣,在她需要的關口,送上最實在的幫助。
“順手的事。”陸建軍不在意地說,目光卻再次落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才道,“我下午還有任務,先走了。填表的事,想清楚了就寫,不用怕。有事,讓曉峰到胡同口老張家小賣部傳個話,那里電話方便。”
老張家小賣部,是陸建軍之前提過的、一個相對安全的聯絡點。
“嗯,我記住了。”林曉蘭點頭。
陸建軍不再多,對她略一頷首,轉身大步離去。軍靴踏在尚有殘雪的路面上,發出堅實有力的聲響,背影很快消失在胡同拐角。
林曉蘭抱著那袋沉甸甸的資料和種子,站在初春的陽光下,久久未動。心底那層因顧慮而結起的薄冰,似乎在這份務實而堅定的暖意下,悄然裂開了一道縫隙。風依舊冷,但陽光曬在背上,已經有了實實在在的溫度。
她轉身,推開院門。院子里,母親王桂香正在晾曬被褥,用藤拍子啪啪地拍打著,揚起細小的飛塵,在光柱里飛舞。姐姐林曉梅(回門后在家住幾天)坐在棗樹下的小凳上,就著陽光縫補一件舊衣服,手指翻飛,神情安寧。弟弟曉峰蹲在墻角,拿著小鏟子,似乎想在那片向陽的地方掘開凍土,種下點什么。
平凡,瑣碎,卻充滿生機。
林曉蘭深吸一口氣,空氣中混合著陽光、塵土、皂角和被褥曬暖的味道。這就是她的世界,需要她用心經營、用力守護的世界。
她走回自己的小屋,將那份實習意向表平鋪在桌上,又翻開陸建軍給的資料。目光掃過一行行關于土壤改良、播種時令、田間管理的文字,又落在那包散發著淡淡草木清香的種子上。
窗外,屋檐下的冰凌又融化了一截,水滴落下的聲音,清脆而堅持,仿佛在叩響春天的大門。
前路或許仍有料峭春寒,但心底的種子已然收到。她拿起筆,在實習意向表的“第一志愿”欄,工工整整地寫下了一行字。不是具體的醫院名稱,而是一個需要她去爭取、去創造的、屬于“林曉蘭”自己的未來方向。
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輕柔而堅定,與窗外冰凌化水的滴答聲,交織成這個早春午后,最動人的序曲。而胡同外隱約傳來的、屬于城市蘇醒的喧囂,則預示著更大的舞臺和風浪,正在不遠處等待。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