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子!回來了!”林海生臉上綻開笑容,接過她手里的旅行袋,“路上累了吧?走,回家!你媽一早就念叨,飯都做好了,就等你。”
坐在父親的自行車后座上,穿行在熟悉的胡同里,聽著父親絮絮叨叨地說著這幾天家里的事:“生產部那邊挺順當,李嬸和張姨都挺上心,你留下的料子用得差不多了,新任務還沒下,我就讓她們先做些準備工作,打掃衛生,整理工具……鋪面那邊生意不錯,你那個潤膚膏,又有人來回購了,還有介紹新客人來的……曉梅的裁縫鋪接了個做結婚衣服的活兒,正忙活……曉峰曉娟都乖,就是老問你啥時候回來……”
平淡瑣碎的家常話,卻讓林曉蘭的心徹底安定了下來。這就是她的根,她奮斗的意義所在。
推開自家院門,飯菜的香氣撲面而來。王桂香系著圍裙從廚房探出頭,眼圈有點紅:“可回來了!”林曉梅也從屋里出來,笑著打量她:“好像瘦了點?開會累吧?”
“不累,媽,大姐,我挺好的。”林曉蘭放下東西,洗了手,一家人圍坐吃飯。飯桌上,她挑著會上有趣的事說了些,比如各地不同的口音和風俗,參觀種植基地的見聞,隱去了那些復雜的試探和深層次的交流。
“見到大領導了沒?”王桂香好奇地問。
“見到好幾位老專家,都挺和氣的。還給了咱家潤膚膏很高的評價呢!”林曉蘭笑著說道,拿出孫老老伴兒還想要幾盒的事說了,全家人都很高興。
“我就說咱蘭子做的東西好!”林海生與有榮焉。
“那可得好好給人家準備,挑最好的!”王桂香立刻道。
飯后,林曉蘭先去了一趟生產部。李嬸和張姨正在清洗器皿,見到她回來,都很高興,連忙匯報這幾天的工作。一切都井井有條,和她走前交代的并無二致。她又檢查了原料庫存和生產記錄,滿意地點點頭。大姐林曉梅把這幾天的賬目拿給她看,進出清晰,新產品的銷售情況也逐筆記錄。
回到家,她才打開那個一直隨身攜帶的牛皮紙檔案袋,將會議發的資料、簡報、記滿的筆記本,以及那些新獲得的通信地址,一一拿出來整理。最后,她小心翼翼地將孫老和劉老給她的那張寫著他們工作單位地址和簡短勉勵話語的紙條,單獨收進一個帶鎖的小木盒里。這是最珍貴的收獲。
傍晚,陸建軍來了。他似乎也是剛忙完一陣,臉上帶著熟悉的、淡淡的疲憊,但看到林曉蘭安然歸來,眼神明顯放松了些。
“回來了?會議怎么樣?”他在堂屋坐下,接過王桂香倒的茶。
“挺好的,學到了很多東西,也認識了一些同行。”林曉蘭坐在他對面,將會議概況和主要收獲簡單說了說,略去了具體的人名和敏感的細節,但提到了得到某位老專家的認可。
陸建軍聽得很認真,末了點點頭:“是好事。腳踏實地,又有了高人指點,路能走得更穩。”他頓了頓,看著她,“你自己感覺呢?壓力是不是更大了?”
林曉蘭沒想到他問得這么直接,沉吟了一下,坦誠道:“是有些壓力。覺得肩上的擔子更重了,不能出錯。但也更有方向和底氣了。”
“有壓力是正常的,說明你在認真對待。”陸建軍語氣平穩,“記住兩點:第一,別人的認可也好,指點也好,都是外因。根本還在你自己和你做的東西。第二,走得再遠,別忘了為什么出發,別忘了根本。”
他的話一如既往地簡潔,卻直指核心。林曉蘭鄭重點頭:“我記住了,陸大哥。”
陸建軍又坐了一會兒,問了問家里和生產上的近況,便起身告辭。送到院門口時,他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看著林曉蘭:“我最近可能會比較忙,有段時間不能常過來。你自己多當心,有事……還是老辦法。”
“嗯,我知道。你……也多保重。”林曉蘭看著他深邃的眼睛,輕聲說道。
陸建軍點了點頭,轉身大步離去,身影很快融入暮色。
回到房間,林曉蘭點亮煤油燈,鋪開新的稿紙。她要開始起草給孫老和劉老的感謝信,并準備寄送潤膚膏。同時,也要好好規劃一下,如何將這次會議的收獲,轉化為“曉蘭藥坊”下一步發展的具體行動。
遠行歸來,不是結束,而是新的。滿載的不僅是行李,更是沉甸甸的見識、人脈、囑托與責任。前方的路,在腳下延伸,需要她以更清醒的頭腦、更穩健的步伐,去一步步丈量,去開創那個屬于她和家人的、更加光明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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