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院門外傳來了郵遞員熟悉的吆喝聲:“402,林曉蘭,掛號信!”
林曉蘭一怔。掛號信?誰會給她寄掛號信?
她起身走出去,從郵遞員手里接過一個牛皮紙信封。信封很普通,落款是印刷體的“北京大學圖書館”,但收件人明確寫著“林曉蘭同學”。
她心中疑惑,謝過郵遞員,回到房間拆開。里面是一張便箋和一張折疊的、質地優良的紙張。便箋上是用鋼筆寫的幾行字,字跡清峻有力:
“林曉蘭同學:你好。日前在圖書館查閱資料,偶見你對西方近代經濟史相關外文文獻的借閱記錄,涉獵頗廣,筆記亦見思考。茲有我校經濟系孫教授近期主持一項關于近代中外貿易史料整理的課題,需招募少量學有余力、外文基礎尚可的學生助理,參與部分文獻的初步篩選和摘要翻譯工作(以英文為主,間有法、德文)。此工作略有津貼,更可接觸一手史料,鍛煉研習能力。若感興趣,可于本周二下午三時,至圖書館三樓外文閱覽室找值班助理李老師接洽面試。此非正式錄用,僅作初步了解。
圖書館參考咨詢部
啟”
下面附的那張紙,是一份簡單的、打印的課題介紹和助理工作內容說明。
林曉蘭拿著這封信,愣住了。圖書館怎么會注意到她的借閱記錄?還推薦她去參加經濟系教授的課題?這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機會!不僅能接觸更專業的資料,有津貼,更重要的是,能進入北大學術圈子的邊緣,接觸到教授和更多優秀的同學,這對她拓寬視野、建立更廣泛的人脈無疑大有裨益。
可是……這也太巧了。就在她感到被多方窺伺、需要更多信息和力量的時候,這樣一個機會就送到了面前?是純粹的巧合,還是……另有深意?
她仔細看著那張便箋,試圖從字跡、語氣、甚至紙張的折痕中找出什么端倪。便箋和介紹都很正式,看不出什么特別。落款是圖書館參考咨詢部,看起來合情合理。北大圖書館確實有留意優秀學生閱讀傾向并推薦相關機會的傳統。
但經歷過最近這些事的林曉蘭,很難不將任何事情都放在更大的背景下審視。這會不會是某種試探?或者是某個關注她的勢力,想通過這種方式,將她納入更易觀察和評估的“正規”渠道?
她走到窗邊,看著院子里父親仍在專注地打磨著木頭,陽光照著他花白的鬢角和粗糙的手指;母親納鞋底的動作平穩而充滿耐心;弟弟的窩棚里傳來他因為某個焊接點成功而發出的小小歡呼;妹妹畫室里,炭筆劃過紙張的聲音依舊沙沙作響……
她的家,正在這片雪后初晴的溫暖陽光里,緩慢而堅定地生長著。每一個細節,都充滿了對未來的期盼和當下的踏實。
這封突如其來的邀請信,像一顆投入平靜水面的石子。接受,或許意味著踏入一個更廣闊但也可能更復雜的天地,接觸到更多未知的風險與機遇。拒絕,則可能錯過一個難得的提升臺階。
林曉蘭捏著信紙的手指微微收緊,紙張發出輕微的脆響。她的眼神從最初的驚訝、疑惑,逐漸變得沉靜而堅定。
無論這封信背后有沒有其他深意,這個機會本身是實實在在的。她需要知識,需要人脈,需要更深入地了解這個時代的運行規則和精英階層的思維。縮在小院里一味防御,永遠無法真正強大。
風險與機遇并存。她選擇迎接。
將信仔細收好,她重新坐回書桌前。周二下午……還有兩天時間。她需要做些準備,復習一下最近看的經濟史筆記,再鞏固一下英文詞匯。或許,還可以去圖書館提前摸摸情況。
陽光繼續西斜,將房間的光影拉長。院子里的生活聲響依舊,平淡,真實,充滿細碎的溫暖。而少女守護者的世界,卻因為這封薄薄的信,悄然打開了一扇新的窗。窗外可能是更廣闊的天空,也可能是更隱蔽的雷云。但她已決定,握緊手中的筆(和心中無形的刃),勇敢地走出去,為了這個在雪后晨光中安穩生長的小家,去見識、去學習、去戰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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