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攻擊,而是一個強烈的、根植于他現有恐懼的“暗示”和“驅趕”。
床上的趙衛國猛地打了個寒顫,仿佛被冰水澆透。他原本渙散的眼神驟然聚焦,里面充滿了極致的驚恐,直勾勾地盯著空無一物的墻壁,仿佛看到了什么無比可怕的景象。
“別……別過來……我走……我馬上走……再也不回來了……北京不能待了……有鬼……有怪物……”
他語無倫次地嘶喊著,連滾爬爬地從床上跌下來,胡亂抓起幾件衣服和一個破包,瘋了一樣撞開房門,踉踉蹌蹌地沖下了樓,甚至沒顧上結賬,就像身后有厲鬼追趕一般,沖出了旅館,消失在黑暗的街道盡頭,方向是火車站。
林曉蘭靜靜地看著他消失。她的“暗示”會持續一段時間,足夠讓他徹底遠離北京,并且對這里產生根深蒂固的恐懼,再也不敢回來,甚至不敢提起。至于他離開后是生是死,就看他的造化了。這,就是他的結局。
解決了趙衛國,林曉蘭沒有停留。她如同暗夜中的魅影,迅速離開了這片街區。下一個目標,是那對可能正在某處小旅館或者同鄉住處,編排林家是非的林海旺父子。
找到他們比找趙衛國容易得多。他們身上那股子濃烈的、來自窮鄉僻壤的土腥氣和貪婪味,在相對整潔的城區邊緣尤為明顯。林曉蘭很快就在離林家所在胡同隔了幾條街、一家專做廉價生意的“大眾旅社”里,感知到了他們的氣息。
她沒有靠近旅社,而是如同耐心的獵人,在旅社對面一條黑暗的小巷里靜靜等待。秋夜寒涼,但她體內暖流運轉,絲毫不覺寒冷。
約莫過了一個小時,旅社的門開了。林海旺父子罵罵咧咧地走了出來,兩人臉上都帶著憤憤不平和算計落空后的惱怒,嘴里不干不凈地咒罵著林海生一家“沒良心”、“不得好死”,商量著明天一早就去車站買票回家,但回去后一定要把林海生“不孝忘本”的“丑事”宣揚得全村皆知,讓他在老家永遠抬不起頭。
林曉蘭眼神微冷。果然不出所料。
她等兩人走過巷口,悄悄尾隨了一段。在一條沒有路燈、堆滿建筑垃圾的斷頭小巷附近,她再次悄然出手。
這次,她沒有動用精神暗示。對付這種混不吝又欺軟怕硬的鄉下無賴,物理上的、足夠印象深刻卻又不會留下明顯傷痕的“教訓”,或許更有效。
她從地上撿起幾顆小石子,在指尖捻了捻。體內力量微吐,石子破空而出,無聲無息,卻精準無比地打在林志強的膝彎和腳踝處。
“哎喲!”林志強正罵得起勁,突然腿一軟,整個人向前撲倒,結結實實摔了個狗吃屎,臉擦在粗糙的地面上,火辣辣地疼。手里的破包袱也飛了出去,里面的零碎灑了一地。
“誰?他媽誰打我?!”林志強又驚又怒,掙扎著想爬起來,可膝彎和腳踝處又酸又麻,一時竟使不上力。
林海旺嚇了一跳,趕緊去扶兒子,警惕地看向黑暗的小巷:“誰在那兒?出來!”
回答他的,只有呼嘯而過的夜風,和遠處隱約的野狗吠叫。
林曉蘭隱在更深的陰影里,指尖再次彈出兩顆石子,這次目標是林海旺拎著的那個裝著他們最后一點干糧和錢的舊布袋。
“噗”一聲輕響,布袋的系帶應聲而斷,袋子掉在地上,里面的兩個硬邦邦的玉米面餅子和幾張皺巴巴的毛票滾了出來,沾滿了塵土。
林海旺父子這下真的慌了。看不見人,卻接二連三遭殃,這地方邪門!
“有……有鬼!這京城不干凈!”林海旺聲音發顫,也顧不上去撿那些錢糧了,拼命把兒子拉扯起來,“快走!快離開這兒!”
兩人再也顧不上咒罵,互相攙扶著,也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和狼狽,如同喪家之犬,連滾爬爬地朝著有燈光的大路方向逃去,連回頭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林曉蘭看著他們消失在街角,沒有再追。今晚的“教訓”足夠了。摔跤、丟錢、加上這“鬧鬼”般的詭異經歷,足夠讓這兩個本就迷信又欺軟怕硬的家伙,對北京、對林家產生足夠的心理陰影。他們回到老家后,恐怕未必有膽子大肆宣揚,就算說,也只會說北京“邪性”,林海生家“沾了不干凈的東西”,反而能讓一些心思不正的人望而卻步。
做完這一切,林曉蘭沒有立刻回家。她站在清冷的夜風中,將感知力提升到最高,仔細地感受著周圍的動靜。
那輛黑色的轎車,沒有出現。那種冰冷的審視感,也并未在附近捕捉到。
但她知道,暗處的眼睛,不會因為這兩場“意外”就徹底移開。相反,她今晚展現出的、遠超常人的追蹤、潛伏、以及精準“制造意外”的能力(即使對方未必能完全理解),或許反而會引起更深的注意和警惕。
這或許是她有意為之的一次“展示”。她要讓某些人知道,林家不是毫無還手之力的羔羊。有她在,任何伸向這個家的黑手,都可能遭遇意想不到的、無法解釋的“反擊”。
夜色深沉,萬籟俱寂。城市在安睡,而守護者,剛剛完成了一次無聲的清掃與立威。
林曉蘭最后望了一眼趙衛國消失的方向,又看了一眼林海旺父子逃離的街口,然后轉身,如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融入夜色,向著家的方向掠去。
風繼續吹過空曠的街道,卷走落葉,也仿佛卷走了某些剛剛發生的、不為人知的痕跡。只有遠處火車站隱約傳來的汽笛聲,悠長地劃破夜空,像是在為某些“離開”送行,也像是在預示著,新的篇章,即將在黎明后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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