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毒炊餅的事明顯是寧遠侯夫人的手筆,她留在顧家已經不安全。
而且,這婚事難道不是她心甘情愿的嗎?
他下意識看向沈星染。
“你愿不愿意嫁我?”
他問得很認真。
沈星染定住,似乎從沒想過,他會親口問這樣的問題……
嫁給他有那么多的好處,她為何會不愿意?
就連蘭寂也愣了下,眼底浮起一抹痛楚。
他從沒想過,宋詡居然這么卑鄙無恥。
宋詡的目光掃過蘭寂,想起他方才對她說的那些話,以及看她的那個眼神。
青梅竹馬回來了,所以,她猶豫了。
僅僅一瞬,宋詡本來就不好看的臉色,肉眼可見變得鐵青。
“我愿意!”
沈星染終是紅著臉開口,見他看來,又慌忙垂下臉岔開話題,“名額的事刻不容緩,還請大皇子別忘了。”
原來,她只不過是為了名額……
宋詡冷笑在心,漠然轉身,“你就算現在說不愿意,也遲了。”
話落,沒再看沈星染什么表情,他跨步離開。
走出山雨別苑大門時,蕭義迎了上來,卻見他整個人沉冷如置身冰窖。
“這……這是怎么了?”他明明聽到沈氏的聲音了。
鬧別扭了?
“是不是知道皇后不愿意讓小蕊初進府,所以生氣了?”
蕭義亦步亦趨,撩開車簾,“誰都知道皇后向來最重血脈,她反對,您能有什么辦法……”
感受到宋詡落在身上的冰涼視線,蕭義打個寒顫,噤聲。
宋詡睨他一眼,沒有說話鉆進車里。
剛坐下,又似想起什么,輕咳了聲問,“上回說鐘鳴書院那個名額,我不是報上去了,為何沒有入學函?”
蕭義怔了下,道,“那日屬下進宮的時候,遇到了皇后身邊的崔姑姑,說是皇后娘娘要過一眼。”
他心里咯噔一響,“該不會……被皇后娘娘截了吧?”
腦海中不禁浮現蕊初軟萌可愛的小臉,頓時內疚得不行。
皇后若是連個無關緊要的名額也不肯給,那進府的事就更難了!
“要不,屬下明天進宮問一問?”
“不必了。”宋詡漠然拒絕。
話落又道,“父皇說了,讓我多到母后那兒走動走動,明日早膳,你備點母后愛吃的給我帶過去。”
“……是。”
……
這一夜,沈星染沒有回寧遠侯府,而是去了城樓幫著琥珀她們照顧發病的百姓。
天蒙蒙亮,她小心托起一個咳嗽不止的孩童,將溫熱的藥汁一點點喂入他干裂的唇中。
周圍是低低的呻吟和壓抑的哭泣,火光跳躍,映照著一張張被病痛和饑餓折磨得失去了神采的臉。
突然,孩童胸口劇烈起伏,哇一聲吐了出來。
“夫人小心!”琥珀喊了聲。
可沈星染似無所覺,毫不猶豫掏出手帕,輕柔擦拭孩子嘴角的污穢,“別怕,吃了藥,過幾日便能好。”
她半跪在清晨冰冷的泥地里,動作卻異常沉穩。
“夫人……您歇歇吧……”一個老婦人顫巍巍地遞上一碗清水,眼中含著淚光,“您這樣的人……真是菩薩轉世啊……”
難以想象,今日他們口中千方百計要毒死他們的人,不但請來了鬼醫陰婆婆,又免費為他們捐贈那些昂貴稀罕的藥,還親自帶著人到這兒來,照顧了他們一整夜!
剛剛琥珀姑娘說話的時候,他們才知道,那派炊餅的陳嬤嬤,是寧遠侯夫人的心腹,一切都是寧遠侯夫人為了嫁禍給她,才拿他們這些無辜的百姓開刀……
就連那位跳下城樓,臨死前口口聲聲說毒是她下的婦人,也不過是一位不忍主子蒙冤的忠仆!
“是啊夫人,您歇一會,我吃飽了也有力氣了,孩子交給我來照顧吧。”另一位婦人湊了上來,正是那孩子的親娘。
沈星染只是微微搖頭,接過水碗放在一旁,繼續為下一個病人檢查體溫,喂藥。
她的神情依舊清冷,沒有過多的語,沒有施舍的憐憫,可這種沉默,卻比任何誓都更打動人心。
百姓們看著她,眼底的隔閡漸漸散去。
就在這時,嘈雜的馬蹄聲劃破瞬間的寧靜。
火把的光亮驟然增強,映出馬鞍上顧津元那張寫滿焦躁與不甘的臉。
“枝枝!”他快步走來,錦衣華服與周圍的破敗凄慘格格不入。
“大半夜你留在這里做什么,快跟我回去!”
沈星染眉梢未抬。
一下下給眼前咳嗽的老者拍背。
那種徹底的漠視,讓顧津元難堪至極。
“你還要鬧到什么時候?一切皆是誤會!”他下了馬,伸手去拉她。
“母親不過是受了奸人蒙蔽,她如今已經病倒了!你快些跟我回去,跟母親賠個不是,這事就過去了!”
“回去?”她終于開口,聲音平靜無波,卻冷得像冰,“回去讓婆母再用白綾勒死我一次?”
顧津元語塞,臉上青紅交錯,強壓著怒氣,“枝枝,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你是我顧家的女眷,大半夜流落在外成何體統?”
他冷目掃過那群渾身發著紅疹的饑民,“這些賤民的死活與你何干?聽我一句勸,莫要自貶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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