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當堂斗寶
云州府衙的正堂今日氣氛格外凝重。高懸的“明鏡高懸”匾額下,新任主審官楊文淵端坐主位,這位須發皆白的老臣面色肅穆,不怒自威。左右兩側分別坐著云州知府及幾位相關官員,個個屏息凝神,不敢有絲毫懈怠。
堂下,沈墨軒與周世昌分坐兩側,涇渭分明。周世昌身后站著數名幕僚,個個胸有成竹;而沈墨軒只帶了陳掌柜一人,顯得勢單力薄。堂外圍觀的商賈百姓擠得水泄不通,人人都知道今日的競標將決定江南漕運未來的格局。
“今日競標,關系漕運大計,望二位如實陳述,不得有虛。”楊文淵聲音洪亮,在大堂內回蕩,“現在,開始呈報各自的漕運方案。”
周世昌率先起身,向楊文淵深施一禮:“啟稟楊大人,周家經營漕運二十余載,熟知水路,擁有貨船百艘,船工千人。此次競標,周家愿以低于市價三成的運費承接漕運,并保證運輸時效,若有延誤,甘愿十倍賠償。”
臺下一片嘩然。低于市價三成的報價,幾乎是虧本經營,周家此舉可謂勢在必得。
楊文淵微微蹙眉:“如此低價,你周家如何維持經營?”
周世昌自信一笑:“回大人,周家近年來改良航運技術,降低損耗,已能做到薄利多銷。且周家產業眾多,漕運雖利薄,卻可帶動其他生意,總體仍是盈利。”
這番說辭冠冕堂皇,引得堂上幾位官員頻頻點頭。
沈墨軒冷眼旁觀,心知周世昌所謂的“改良技術”根本是子虛烏有,周家敢報如此低價,必定是另有所圖。
接下來,周世昌的幕僚詳細陳述了周家的漕運方案,從船只調度到貨物保管,從人員配置到應急預案,無不詳細周全,顯然是經過精心準備。
“...此外,為證明周家絲綢品質足以擔當貢品運輸之重任,特呈上今年新織的流光錦一匹,請各位大人過目。”周世昌一揮手,兩名手下小心翼翼地抬上一匹絲綢。
當絲綢展開的剎那,滿堂驚嘆。那錦緞在光線照射下流光溢彩,仿佛有七彩霞光在布面流動,質地輕柔如云,確是極品中的極品。
“此乃周家織坊特制的流光錦,每年僅能織出十匹,專供皇室使用。”周世昌得意地掃了沈墨軒一眼,“用此等絲綢包裹漕運貨物,方可顯朝廷威嚴,保貢品無損。”
楊文淵仔細察看流光錦,微微點頭:“確是上品。”
堂上眾官員也紛紛稱贊,顯然對周家的實力印象深刻。
周世昌志得意滿地落座,看向沈墨軒的目光中已帶著勝利者的姿態。
輪到沈墨軒陳述時,堂內氣氛明顯變得微妙。在周家如此完美的表現后,幾乎所有人都認為沈家已無勝算。
“沈公子,請陳述你的方案。”楊文淵轉向沈墨軒,目光中帶著審視。
沈墨軒起身行禮,不卑不亢:“啟稟楊大人,沈家的方案與周家不同。我們不求主運線路,只愿負責輔助線路與應急保障。”
此一出,滿堂愕然。連楊文淵都露出驚訝之色:“這是何意?”
“漕運主線利潤豐厚,各方爭奪激烈。然輔助線路雖利薄,卻是漕運系統不可或缺的部分。”沈墨軒平靜陳述,“沈家愿以合理的報價,負責這些線路的運營,并建立完善的應急保障體系,確保在任何情況下,漕運都不會完全癱瘓。”
周世昌嗤笑一聲:“沈公子這是自認不敵,主動認輸了?”
堂內響起一陣壓抑的笑聲。
沈墨軒不為所動,繼續道:“此外,為證明沈家絲綢的獨特之處,也有一匹絲綢呈上。”
他示意陳掌柜取出一匹看似普通的白色絲綢。與周家的流光錦相比,這匹絲綢樸實無華,毫無特色。
周世昌見狀,笑意更濃:“沈公子,若是拿不出像樣的絲綢,直說便是,何必拿這種尋常貨色來充數?”
幾位官員也搖頭嘆息,認為沈家確實已山窮水盡。
沈墨軒卻淡定自若:“請允許將此絲綢拿到陽光下展示。”
楊文淵示意衙役照辦。當兩名衙役將絲綢抬到堂前,陽光透過窗欞照射在絲綢上時,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原本素白的絲綢上,竟隱隱浮現出精美的暗紋,那紋路在陽光下越來越清晰,最終形成一條騰云駕霧的龍形圖案,栩栩如生,仿佛隨時會破布而出。
“這...這是...”楊文淵猛地站起身,眼中滿是震驚。
全場嘩然,所有人都被這神奇的景象驚呆了。
沈墨軒解釋道:“這是沈家獨創的‘隱光繡’技藝,以特殊技法織就的圖案平日不可見,唯在特定光線下方能顯現。用以包裝重要貨物,既可防偽,又能在不招搖的前提下彰顯朝廷威嚴。”
堂內頓時議論紛紛,眾人無不驚嘆于此技術的精妙。周世昌的臉色由得意轉為鐵青,他萬萬沒想到沈墨軒竟有如此后手。
然而,就在眾人驚嘆之際,一個尖銳的聲音突然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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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膽沈墨軒!竟敢私制龍紋,此乃僭越大罪!”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周世昌身旁的一位幕僚指著絲綢厲聲喝道:“龍紋乃皇家專用,你一介商賈,竟敢私制龍形圖案,這是要造反嗎!”
此一出,滿堂寂靜。方才還驚嘆不已的官員們頓時面色大變,連楊文淵都皺緊了眉頭。
確實,在當朝律法中,私制龍紋是重罪,輕則抄家,重則處死。
周世昌趁機發難:“好你個沈墨軒,原來包藏禍心!表面上競標漕運,實則暗懷不臣之心!楊大人,此等逆賊,應當場拿下!”
形勢急轉直下,方才還占盡上風的沈墨軒,轉眼間就成了眾矢之的。
堂外圍觀的百姓騷動起來,陳掌柜面色慘白,幾乎站立不穩。
沈墨軒卻依然鎮定:“楊大人明鑒,此圖案并非龍紋,而是螭紋。二者形似而質不同,螭紋無角,民間可用。且此技術已得陳硯舟大人首肯,特用于此次競標。”
“狡辯!”周世昌厲聲道,“分明是龍紋,何來螭紋之說?陳大人遠在京城,如何為你作證?”
堂上官員交頭接耳,顯然對沈墨軒的解釋將信將疑。龍紋與螭紋的區別本就微妙,在當下緊張的氣氛中,更難分辨。
楊文淵走近絲綢,仔細察看圖案,面色越發凝重。
全場目光都聚焦在這位老臣身上,等待他的裁決。空氣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漫長如年。
沈墨軒表面平靜,手心卻已滲出冷汗。這一招兵行險招,是秦昭雪連夜策劃的,目的就是打周家一個措手不及。但她并未提及這可能觸犯僭越之罪,是疏忽,還是...
他不敢細想。
終于,楊文淵抬起頭,目光如炬地看向沈墨軒:“此圖案確是螭紋,未觸律法。”
沈墨軒心中一塊大石落地,周世昌則面色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