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眼前的場景轉換。
柳青青的身軀消失,仿佛從未出現過。
朔離一人站在死寂的紅色菌林中,她的右手不知何時已然握刀架在自身脖頸上,手背上的印記微微發光。
冰冷的刀鋒緊貼著頸動脈,帶來細微的刺痛感和涼意。
只差一點。
差一點就當場自裁了。
本能滲出的冷汗,順著她的鬢角緩緩滑落。
她抬起左手,輕輕撫過脖頸,指尖傳來濕潤的觸感。
血。
……幸好,只是刺破表皮。
朔離對幻術說不上陌生,但自己這般毫無抵抗之力的被拉入還是第一次。
在神識的對抗上,她從不覺得自己會輸,比如自己就輕松的抵抗了那黑霧的第一次攻擊。
所以――不是幻術,至少不是作用于神識的幻術。
尋常的幻術,最多只能迷惑五感,而剛才那種感覺,是她的身體本能地、不受控制地做出了自裁的動作。
那并非視覺或聽覺的欺騙,而是有某種力量直接篡改了她的行為指令。
她的視線下意識地落在了自己右手的手背上。
那個暗紅色的、如同火焰般的詭異印記,此刻正靜靜地蟄伏著,顏色似乎比之前深邃了那么一絲。
“是你搞的鬼么。”
印記沒有任何反應,依舊安靜地烙印在她的皮膚之上。
這東西,比她想象中要棘手得多。
它不僅無法通過物理或靈力手段祛除,還能直接操控她的身體,甚至……能讀取她記憶中的人和事,編織出幾乎無法分辨真偽的幻境。
剛才那個“柳青青”,無論是樣貌、神態,還是說話的語氣,都與她記憶中的一般無二。
若非最后一刻,她對“程越”的去向產生了剎那的懷疑,從而觸動了本能的警覺,恐怕現在她的腦袋已經和身體分家了。
“麻煩。”
“控制身體的指令……不是通過神識,更像是直接作用于身體,或者……神經中樞?”
朔離回憶著剛才那不受控制的感覺,大腦飛速運轉。
“觸發條件……是精神高度集中的時候?還是說,進入這片菌林就是觸發條件?或者是靠近遺跡?”
她無法確定。
在前世,她曾接觸過一種通過次聲波共振來影響生物腦電波的武器,其效果與剛才的狀況有幾分相似。
但這里是修仙界,顯然存在著她認知之外的力量體系。
這個印記,就像一個植入她操作系統里的后門程序,可以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奪取最高權限。
朔離的目光,投向了遠處的方向,那個被柳青青描述過的,有著一座坍塌祭壇的遺跡。
源頭,應該就在那里。
不過在過去之前,必須做些準備。
朔離盤腿坐下,從儲物戒中取出大量材料。
有堅韌的妖獸筋腱,有鋒利的妖獸牙齒,還有幾塊之前搜刮來的、靈力傳導性極佳的晶石。
她的雙手如同最靈巧的織工,開始飛快地忙碌起來。
半個時辰后,一個構造簡單卻十分精巧的裝置,出現在她的手中。
那是一只臂鎧。
主體由一條最堅韌的腐泥鱷的筋腱編織而成,上面固定著十幾顆被打磨得異常鋒利的狼王獠牙,牙尖朝內,緊緊地貼著手臂的皮膚。
而在臂鎧的末端,連接著一個由晶石和細小金屬絲構成的、類似于“斷路器”的簡易裝置,這個裝置的另一端,則連接著她的左手食指。
“物理性強制中斷指令。”朔離滿意地打量著自己的杰作,“只要我的右手再有任何不受控制的、試圖攻擊我自己的異動,左手食指只要稍稍抽動,這個裝置就會啟動。”
“到時候,這十幾顆涂了麻痹毒素的狼牙,就會瞬間刺入我的右臂,強制造成肌肉麻痹和劇痛,從而中斷任何動作。”
這是一種自殘式的保險。
粗暴,但有效。
做完這一切,朔離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戴著猙獰臂鎧的右臂,然后辨明方向,毫不停留地朝著那片遺跡進發。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