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離俯下身,握住刀柄,用力將刀從那具尚有余溫的身體里拔了出來。
“嗤――”
血肉分離的聲音,在寂靜的廣場上顯得格外刺耳。
少年用手指輕輕彈了一下刀身,聽到那清越的嗡鳴聲依舊,才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后用馬蛟那件還算干凈的衣袖,慢條斯理地將刀身上的血跡擦拭干凈。
擂臺之后,洛櫻的臉色蒼白如紙。
她雙手緊緊捂著嘴,眸子因為震驚而微微睜大,身體也在不受控制地輕輕顫抖。
少女看到過秘境中妖獸的死亡,也見識過同門間的靈力比拼,但如此近距離地、如此清晰地目睹一個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被一刀貫穿胸膛,對她來說,還是第一次。
“好……好強……”
不知是誰,喃喃地吐出了這兩個字,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靜。
緊接著,山呼海嘯般的驚嘆聲和議論聲,瞬間爆發開來。
“他……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全程閉眼,屏住呼吸,僅憑肉身和刀技就贏了?”
“這還是人嗎?這簡直是個怪物!”
“我天哪,直接就干掉了!”
在無數道目光的注視下,朔離做了一件讓全場再次陷入沉默的事。
她擦干凈刀后,很自然地彎下腰,在那具尚冒著熱氣的尸體上摸索起來。
片刻之后,她摸出了一個黑色的儲物袋,毫不客氣地用神識抹去了上面殘留的印記,然后滿意地掂了掂,隨手塞進了自己的儲物戒里。
這行云流水般的“打掃戰場”,徹底顛覆了在場所有修士的三觀。
殺人奪寶,在修真界并不少見。
但在如此萬眾矚目的場合,在青云宗掌門和各大宗門長老的眼皮子底下,做得如此理直氣壯、熟練自然的,他們還是第一次見。
“他……他把馬蛟的儲物袋拿走了?”
“這……這也行?”
“按照規矩,戰利品確實歸勝利者所有……可這也太……”
朔離沒有理會那些紛雜的噪音,她提著刀,轉身走回擂臺后方,那里,洛櫻還僵在原地。
“師妹,發什么呆呢?”朔離的聲音一如既往的隨意,“我渴了,有水嗎?”
洛櫻的身體猛地一顫,像是被從噩夢中驚醒。
她抬起那張沒有血色的小臉,看著走到面前的朔離,看著對方沾著幾點血跡的側臉,嘴唇翕動,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想問,你有沒有受傷?
想說,你剛才好可怕。
但最終,那雙水潤的杏眼只是怔怔地看著她,眼眶中迅速地凝聚起一層薄薄的水霧。
朔離看著她這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無奈地嘖了一聲。她伸出沒拿刀的那只手,用袖子胡亂地在自己臉上擦了擦。
“行了,別這副表情。是他先想殺我的,我只是正當防衛。”
她這番輕描淡寫的解釋,非但沒能安撫洛櫻,反而讓少女的眼淚真的掉了下來,無聲地劃過臉頰。
“我……我不是……”洛櫻的聲音帶著哭腔,斷斷續續地說著,“我只是……只是怕……”
“怕什么。”
朔離打斷了她的話,她從自己的儲物戒里摸出一顆辟谷丹,想了想,又放了回去,只是自己磕了顆回天丹,轉手拿出一塊之前屯的云片糕,塞到少女手里。
“吃點甜的,壓壓驚。”
高臺之上,氣氛早已不復先前的輕松。
青云宗掌門的面色有些復雜,他看了一眼身旁面沉如水的萬毒門長老,又將目光投向那個站在擂臺上,正試圖用糕點哄小師妹的少年。
“貴宗這位弟子,真是好手段,好心性。”
萬毒門長老終于開了口,聲音沙啞。
“以煉氣修為,斬我門下筑基弟子,真是……讓老夫大開眼界啊。”
這番話聽似稱贊,實則充滿了威脅和質問。
青云宗掌門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熱氣,語氣平淡地回應:“王長老重了。擂臺之上,生死有命。”
“馬賢侄既已動用秘術,便該有承擔后果的覺悟。至于我這師侄,不過是求生心切,下手重了些罷了。”
“求生心切?”
長老冷笑一聲,他那銳利的目光落在朔離身上,像是要將她從里到外看個通透。
“我看這位小友,心思縝密,殺伐果決,可不像是個會被逼到絕境的樣子。”
“他的刀法,不屬于青云宗任何一脈,倒像是……在尸山血海里磨煉出來的殺人之技。”
“呵,張長老說笑了。”青云宗掌門放下茶杯,發出一聲輕響,“不過是些野路子罷了,上不得臺面。”
就在此時,一直在前方沉寂的墨林離有了反應。
他輕輕回頭,沒有語――
只是瞥了眼那位萬毒門的長老。
那一眼,輕描淡寫。
卻讓那位原本還帶著幾分盛氣凌人的萬毒門長老如墜冰窟。
一股源自神魂深處的寒意瞬間席卷了他全身,讓他下意識地閉上了嘴,額角甚至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青云宗掌門見狀,臉上露出一抹和煦的微笑,端起茶杯,對周圍的賓客遙遙一敬。
“諸位,小輩間的玩鬧,不必太過較真。來,請用茶。”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