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內戰爆發前,周明還托人帶過話:“請景行珍重,不要卷入兄弟鬩墻的悲劇。”
    可他沒能做到。
    “先生字‘景行’,‘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當擇正道而行。”
    在燕京段祺銳給他取字“景行”,是希望他行為光明,如大路般坦蕩。可他這一生,走了多少彎路?跟過軍閥,打過內戰,抗過日,如今又成了內戰的要被俘虜的最高將領。
    “老爺,外面……來人了。”周福的聲音有些顫抖。
    李宇軒抬頭,透過窗欞,看見老宅的院門被推開。幾個穿著土布軍裝、戴著紅五星帽的軍人走進來,為首的是個三十多歲的干部,面容清瘦,腰間別著shouqiang,但手沒有按在槍上。
    他們沒有立即進屋,而是在院子里站定。為首的干部抬頭看了看這座老宅,對身邊人說:“這就是李將軍出生的地方?保護好,不要破壞。”
    李宇軒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舊軍裝——他已經換下了上將領章,只穿普通的黃呢軍服。他拿起那封信,折好,放進內袋,然后站起身,推開書房的門。
    雨已經停了,院子里濕漉漉的。五月的陽光從云縫中漏下來,照在青石板路上。
    為首的干部看見他,立正,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李將軍,第三野戰軍第七兵團政治部副主任,趙啟明。”
    李宇軒還了一個軍禮,動作有些遲緩。
    趙啟明走上前,態度恭敬:“奉陳義司令員、粟語副司令員命令,請李將軍移步。首長特別交代,要以禮相待。”
    “陳義、粟語……”李宇軒點點頭,“他們還好嗎?”
    “首長們都好。陳司令員讓我轉告您:黃埔的老師,我們永遠尊敬。只要放下武器,就是朋友。”
    李宇軒看了看院子里那幾個年輕的解放軍戰士,他們持槍肅立,但眼神里沒有敵意,只有好奇——也許在好奇這個傳說中的“國民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高級將領”到底是什么樣子。
    “我的部隊呢?”他問。
    “均已放下武器,正在接受整編。按政策,愿意留下的改編入我軍,想回家的發給路費。沒有流血,沒有沖突。”趙啟明頓了頓,“這要多謝李將軍的事先安排。”
    李宇軒松了口氣。這是他最后能做的了——三天前,他給各部下達了最后命令:“解放軍渡江后,若抵擋不住,可自行決定是否抵抗。我個人建議……以保全將士生命為第一。”
    現在看來,大部分部下聽從了建議。
    “我跟你們走。”他說。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