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是因為你!!!”
蜷縮在角落里的江疏影,朝著對面牢房的方向發出嘶啞的尖叫。
“要不是你這張烏鴉嘴!要不是你亂說!我怎么會來這里?!都是你害的!”
少年人的聲音在陰濕死寂的地牢里格外刺耳,帶著孩子氣的遷怒。
罕見的,對面牢房沉寂了幾秒。
但很快,鐵柵欄后傳來一聲嗤笑。
“我害的?你腦子被營養液泡傻了嗎?”
“能到地牢,說明你的數據和我一樣差,都是墊底的!聽懂了嗎?!”
顧弦野咬緊了牙,那張同樣瘦削的臉從陰影里探出來些,斷眉下的眼睛黝黑無比。
“就算我把嘴縫上,你今天也一樣會躺在這又冷又臭的鬼地方!因為你跟我一樣,都是殘次品!”
“殘次品”三個字狠狠扎進江疏影的耳膜。
他像是瘋了一樣朝著顧弦野嚎叫。
“閉嘴!你閉嘴!我不想聽你說話!滾開!都是因為你!因為你!”
江疏影大叫著捂住耳朵,整個人重新縮回角落,像只受驚的刺猬。
許久,只留下壓抑的抽泣聲。
——他不明白。
既然他們“沒用”了,為什么不直接殺了他們?
為什么要這樣關著他們?
日子在無盡的陰冷和饑餓中緩慢爬行。
彌漫著絕望和腐爛氣息的地牢中,被丟進來的孩子漸漸多了起來。
每一次沉重的鐵門開啟又關閉,都意味著又多了一個被“清掉”的同類。
他們的眼神或麻木,或驚恐,或已然空洞,像一具具還殘留著些許體溫的軀殼,被隨意塞進不同的牢籠。
江疏影起初還會偷偷打量新來的面孔,試圖從他們身上找到一絲熟悉的痕跡,或者僅僅是……一點同病相憐的慰藉。
但很快,他就和其他人一樣,學會了徹底低下頭,把自己埋進陰影里。
唯一的“活氣”,來自那些大人偶爾的到來。
他們穿著纖塵不染的白大褂或制服,與地牢的污穢格格不入。
有時,這些大人會面無表情地通過柵欄底部的送物口,推進來幾支黏稠的營養液管。
那東西味道令人作嘔,滑膩冰冷,像稀釋了的膠水混著鐵銹。
但在極致的饑餓面前,它成了唯一的甘霖。
江疏影和其他人一樣,會像動物般撲過去,顫抖著擰開蓋子,貪婪地吮吸,哪怕惡心得胃里翻江倒海。
他起初天真地想。
——看,他們還是給我們吃的!
或許我們還有用?或許我們不會死?
這個脆弱的幻想,在某一天,被徹底地打碎了。
那依舊是和往常一樣昏暗的日子。
鐵門沉重的開啟聲比以往更響,進來的大人數量也更多,腳步聲整齊而冰冷。
他們沒有帶來營養液。
為首的人拿著一份電子清單,冷冽的目光掃過一間間牢房,最后定格在其中幾間。
“編號b-47,d-12,f-09……”
那些大人們毫無感情的聲音報出一串數字。
被點到編號的牢房里,比他更早來到的孩子們,瞬間爆發出驚恐到極致的哭喊和哀求。
“不!不要!求求你們!我還能做實驗!我聽話!我再也不反抗了!求求你們——”
“救救我…-->>…救命啊……”
哭喊聲、拍打欄桿聲、身體撞在鐵門上的悶響,混合在一起。
江疏影嚇得渾身僵直,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連呼吸都屏住了,驚恐萬狀地透過欄桿縫隙向外窺視。
他看到那些被點名的孩子被粗暴地拖拽出來。
他們瘦小的身體在成年人的力量面前如同破布娃娃,徒勞地掙扎著。
然后,那些大人押著他們,走向地牢深處一扇江疏影從未注意過的,更為厚重的金屬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