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器微微發出的低鳴聲,以前像是背景音一樣從未被在意,而今天卻都顯得格外的刺耳,一聲一聲刺得他心口發慌。
今天突然空落落的感覺悄然席卷而來,仿佛某個原本被填滿的角落被抽空,讓他許久都沒有緩過神來。
“你覺得呢?”裴青寂抬起眼,目光沉了沉,他把問題輕輕地拋了回去。
他帶著試探,但卻掩不住他眼底翻涌的真實情緒。
“我覺得啊?”林序南笑了起來,眼睛彎彎的,像是捕捉到了他的心思,“我覺得你會很想我。”
話音落下,裴青寂的腳步驟然一頓。
路燈的燈光落在他的身上,襯得他的側臉格外的清晰。
那一刻,他的呼吸似乎也停了,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撞了一下。
他緩緩地轉過頭,靜靜地看著林序南,目光深得像是要把整個人都吞了進去。
腦子里忽然有個聲音,像是煙花般驟然炸開,幾乎就要沖破喉嚨,那句“我們要不要在一起”,已經涌在舌尖滾滾燙,似乎就要脫口而出了。
但在最后一秒他把這句話掐住了。
——不能就這么說出口。
——還是要正式一點兒。
——該有的儀式感是要有的,不能潦草。
心跳在胸腔里一聲比一聲重,像是要提醒他——
他很喜歡他。
***
這一夜注定不平靜。
有人輾轉反側,有人卻難得睡得安穩。
翌日清晨,實驗室的門被推開,清冷的空氣混合著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撲面而來。
林序南一進門,目光便落在工作臺上裴青寂昨晚留下的sk05的數據結果,他幾步走過去翻開,翻到關鍵的幾頁。
字跡間的邏輯和實驗結果分析讓他目光一亮,“那我用立體顯微鏡看看接縫處的纖維走向,然后就可以開始對接了。”
裴青寂沒急著附和,只是伸手拿起樣品看了看,仔仔細細地低頭端詳。
指尖在絲絹邊緣緩慢的摩挲,像是在感受每一絲纖維的紋理,他的眉頭微微的皺起。
半晌,他才緩緩點了點頭,卻沒給出更多的肯定,像是在心里權衡什么。
良久,他才輕輕地點了點頭,“可以。”
簡短的兩個字,卻聽不出多少肯定。
林序南有點兒詫異的目光看向他,但也沒多說什么,把桌面上的文件規整了一下,就坐到了儀器面前。
“都到這一步啦?昨天我還在想這次的進度,今天對接完成,這一批絲絹就完成大半了。”鐘漸青早已經按捺不住,蹦到林序南身邊湊了上來,滿臉激動,眼睛都在閃閃發光,“而且,你們知道嗎?sk05_唐代佛經卷軸可是這次特展非常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他的語氣里滿是期待,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見證一個關鍵的時刻。
裴青寂抬眼看了他一眼,沒有打擊鐘漸青的熱情,只是將樣品重新放回桌子上,“等顯微鏡的結果出來再說吧。”
聲音平穩,卻帶著一絲意味不明的謹慎。
“放輕松,這儀器絕對靠譜!”鐘漸青知道裴青寂向來謹慎,拍了拍他的肩膀試圖要用樂觀的情緒去感染他。
實驗臺上的準備工作依次展開。
林序南熟練地調試著顯微鏡,神情專注,同時還控制自動對接裝置的穩定運行。
鐘漸青翻找著記錄表格,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還不時地抬起頭問一些瑣碎的問題,他興奮地像是打了雞血,幾乎沒辦法讓自己安靜下來。
而裴青寂則安靜地在一旁核對昨晚的數據,眼神時不時地落在儀器的顯示屏上。
專注和期待交織,每個人都在自己的節奏里繃著神經。
林序南很快地完成了初步的調試,動作干凈利落,將樣品小心翼翼地放在顯微鏡下,生怕一個呼吸就擾亂了絲絹脆弱的平衡。
鏡頭緩緩聚焦,顯微鏡下的畫面緩緩清晰,纖維的細紋逐漸在屏幕上鋪開,像是高空俯瞰到的極細的河流,在無聲的黑白世界里蜿蜒展開。
鐘漸青湊得很近,連呼吸都放輕了,眼睛一眨不眨,手里的筆甚至懸停在半空,生怕錯過關鍵的畫面。
“纖維的紋理確實挺清晰的。”林序南盯著目鏡,語氣里帶著一絲興奮,“再放大一點兒,就能找到接縫的方向了。”
他耐心地調整了幾次焦距,指尖在旋鈕上來回的摩挲,畫面逐漸放大,屏幕上逐漸顯現出更加細微的線條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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