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不愿自己是楚銳的親生女兒,這些年間,他從未將我當成親生女兒看待。”楚懷音抹了一把眼尾,聲音戚戚,“哥……母親回來之后,自然是不愿意和楚銳待在一處的。母親生下我,是被迫的。”
聽到這話之后,楚懷瑾心中最后那根弦斷了。
他知道這件事,但是心底一直回避,他不愿去想,害怕自己受不了。
楚懷瑾的母親原本不用回到楚府受折磨的,但是無用的自己偏偏在那時病了,是他讓自己的母親受苦,是他讓自己的母親不得不委身于那個拋妻棄女的混蛋。
都是……他的錯。
“好了,懷音。”楚懷瑾的聲色也沙啞粗重了許多,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將人摟在懷中,像兒時那般哄她,“縱然如此,母親從未厭棄過你,她臨終前反復囑托我要照顧好自己的幼妹,懷音……你千萬不要多想。”
第44章
不該肖想
楚懷音知道自己的兄長明日還要進考場,便沒有繼續留在那兒打擾對方休息。聽說考室如同鴿籠,又悶又小,考生連著九日都要在那兒答題,根本就吃不好,睡不好,若是她還在這兒待著,誤了對方的正事兒,便不妙了。
楚懷瑾今夜睡得很淺。
最近京都中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著實是有些乏累了。他知道裴燁不愿意讓自己操勞,暗中解決了很多事情,他心中頗多感激,可他還來不及和對方溫存一番,便要上考場了。
今年秋闈,若是中舉,便能參加來年的春闈,屆時他便能直接入朝當官,成為天子門生。
他不愿困囿于深宅大院中,他有自己的抱負,想成為妹妹的依靠,也想有朝一日能夠幫到裴燁。
這一夜有些折騰,他翻來覆去睡不著覺,裴燁察覺到他的動靜,將人攬在懷中,輕輕地拍著對方的肩膀,哄對方睡覺。
他不懂怎么哄心上人睡覺,但是他知道在他兒時,他娘親便是這么拍他肩膀和后背,讓自己慢慢入睡的。
大概是這么哄奏效了,也有可能是裴燁身上的氣味太好聞了,楚懷瑾真的睡得深了些,直到次日寅時三刻,才悠悠醒來。
管家和小廝又輪流檢查了楚懷瑾的包裹,對照無誤之后,才將包裹送到了馬車上,等著楚懷瑾上車出府。
侯府今兒早上放了禮炮,禹國百姓在家門口放炮多有祈愿的意味,裴燁和整個侯府都為楚懷瑾送上祝福,希望他旗開得勝,一次中舉。
早上二人還是單獨待了一會兒,裴燁自是有許多話要叮囑,楚懷瑾在一旁聽著,時不時應和著。
“這有三枚丹藥,每吃下一枚丹藥,都會保你一整日精神抖擻。我在打仗的時候經常吃這個,我想你應該也會用到。”裴燁將一個小瓷罐遞給對方,“我事先問過,這個東西是能帶進去的,你屆時便說這是能清火的藥。”
楚懷瑾下意識想要拒絕:“這不是舞弊嗎?”
“怎么會,禹國科考沒有那么嚴格,只要你不帶小抄進去,就不算舞弊。這不過是提神的藥,本來想多給你準備幾粒,但是醫官說你的身子可能受不住,便只給你準備了三粒。”裴燁抬起了他的胳膊,將對方的手指一根根掰開,將那個小瓷瓶塞到對方手心中。
楚懷瑾這才收下了。
“搜身的差役我也打點過了,讓他們搜身的時候溫和一些,別扯你衣裳。我常聽說那些差役粗魯暴躁,扯壞考生的衣物,那樣也太難看了些。”裴燁又將對方的衣襟整理了一下,“你放心,我沒有用安靖侯的大名強逼他們單獨給你優待,不過是讓他們做了該做的事情。你除了考試以外,不要想旁的事情,若是遇到麻煩,就即時和監考官說,不要憋著。”
裴燁一個心眼粗的武將,能為楚懷瑾考慮得這樣面面俱到,實在是太過上心的緣故。
這一幕,倒是像極了那些貧賤夫妻——新婦為遠去科考的丈夫正衣冠,打點行裝,臨行之前千萬句叮囑,就怕對方吃苦受難。
楚懷瑾想,自己一定要考出功名來,至少不能落了安靖侯府的面子。
他倏然抬起頭來,捧著裴燁的臉,湊上去親吻對方的唇,早起唇瓣有些涼意,這個吻沒有持續許久,不過是淺嘗輒止。
裴燁愣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唇,“阿瑾?”
“我一定中舉,”楚懷瑾看著對方的琥珀色眼眸,保證道,“摘個解元回來。”
他是個溫和謙遜的人,鮮少這般狂傲。
不僅是因為他清楚自己的斤兩,也是因為他有為自己和裴燁爭口氣的決心。
裴燁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好,我等著你,若是成了,你可是我們老裴家第一個讀書人,我父母若是知道了,必定歡喜。”
他今日休沐,特意陪著楚懷瑾來到了順天府貢院門外,親眼見著對方走進去,才依依不舍地離開了。
等到重新坐回馬車上,他發現秋早就在那兒等著自己了。
“侯爺。”秋單膝跪地,“屬下發現俞青峰的行蹤了。”
裴燁頓然臉色一變,“他人在何處?”
秋緩緩抬起頭來,啟唇道:“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