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現在怎么又愿意告訴我了?”楚懷瑾問道,“如果今天我沒有主動找上來,你是不是還要瞞我一輩子?”
“公子……”
“好了,管生。”楚懷瑾喚了他的名字,“我知道你對我母親衷心耿耿,但是有些事情我也有知道的權利。方才那些話——你是不是依舊有所隱瞞?”
他的語氣并不重,神色也并不嚴肅,但是旁人面對他的時候,總是會感覺到壓力,大概是因為對上那雙清澈的眼睛時,不忍心說謊。
“前兩日……侯爺身邊的下人來尋過奴才。因為記著小姐當年的交代,所以奴才并沒有吐露半分,只是給了他一個線索,讓他去尋當年跟著伺候小姐的花露。”
“花露是嗎……好。”楚懷瑾喃喃道。
“今日公子來尋奴才問話,奴才本來也不想說,但是……”管生嘆了口氣,“奴才本以為楚老爺就算不會善待你們兄妹二人,至少也會讓你們平安長大。但是誰知道……他前幾日竟然將公子傷得這么重,那天看著公子渾身是血被侯爺從馬車里抱出來,奴才心中真的不是滋味。”
在楚懷瑾剛出生的時候,管生就伺候在側了,他是看著楚懷瑾長大的,怎么能不心疼對方的遭遇。
“奴才聽聞……侯爺想要懲處楚老爺,但是礙著他是公子父親的身份。”管生又繼續道,“所以……”
“你怕他會為了這一層身份礙手礙腳,所以干脆將當年的事情抖落出來,讓大家知道……楚銳并非是我的親生父親,希望侯爺秉公辦事,是嗎?”楚懷瑾替他接了下去。
管生老臉一紅,愧色更甚,他低下頭來,行禮道歉:“管生確實有這個私心,若是公子想要懲處管生,管生絕無怨。”
楚懷瑾看著他,微不可察地嘆了一口氣,隨后讓跟在身邊的阿素將人扶了起來。
“這哪里是你的私心,你也是為了我著想。你不想讓我認賊作父,我也不想被繼續蒙在鼓里。”
楚懷瑾不打算追究對方的過錯,他繼續問道:“所以……我是流寇的孩子,對嗎?”
管生激靈了一下,他想說“不是”,但是話到嘴邊又頓住了。
楚懷瑾見對方為難,便添道:“你說吧,我能承受得住。”
“公子……”管生猶豫著說道,“小姐不曾說過自己被擄走之后發生了什么,只告訴我們,你的父親是個好人。”
好人……
哪個好人會奸、淫良家婦女?
他母親為什么會這么說?難不成真是移情別戀了?
楚懷瑾倏然抓緊了椅子扶手,指尖抓得發白,他長呼了一口氣,說:“那懷音是……”
管生磕了個頭,聲音很清楚,一個字一個字傳進了他的耳畔:“小小姐是……楚老爺和小姐親生的孩子。”
楚懷瑾的手無力地放開了。
他是他母親和別人生的,他的妹妹卻是楚銳的親生女兒。
可楚銳這些年來也從未善待過懷音半分。
楚懷瑾重傷未愈,身子本來就弱,他情緒激動之下,竟然有些氣血倒涌,緊接著他的小腹傳來了尖銳的刺痛感,疼得他喘不過氣。
“公子,公子……”
管生想要上前扶他,楚懷瑾搖著頭說不用。
“這件事你還沒告訴侯爺的下人,是吧?”他問。
管生說沒有。
“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了?”楚懷瑾問。
“是……”
“好,你先好生保護小小姐,這兩日讓她待在府中,不要走動。”
楚懷瑾站起身,由阿素攙扶著,有些艱難地主院的方向走。
他一出門,就看見了打著傘朝自己走來的裴燁。
裴燁見他臉色蒼白,頓然間明白了什么,他走上前,將傘遞給阿素,然后將楚懷瑾打橫抱起:“身子不舒服?”
楚懷瑾沒有矯情,他點點頭:“腹痛……”
裴燁的眉頭皺得很深。
“還堅持得下去嗎?不是說讓你好好在臥房里休息嗎?”
“我坐不住……”楚懷瑾伏在他的懷里,呼吸很輕,“我沒事兒,回去躺一會兒就好。”
“下次別逞強。對了,我找花露問了一些事情,你要聽嗎?跟你的身世有關,我覺得……也許你會想要知道。”
楚懷瑾沒有猶豫地點頭:“我想聽。”
“好。”裴燁抱著他,沒怎么費力的樣子,他的腳步很沉穩,踩在雪上,發出了松脆的聲音,“花露說,你母親和楚銳剛成親那年,在進京的路上遇到流寇。楚銳為了自保,將你母親推出去當誘餌。他是逃出來了,而你的母親……卻落入了流寇的手里。”
這估計也是楚銳不想將當年真相坦白說出來的真實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