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的風攜著幾分涼意,輕輕撩動廳堂門前懸掛的鮫綃簾幕,細碎的聲響里,沈夫人與柳氏的身影緩緩映入眾人眼簾。
    沈夫人身著一襲石榴紅纏枝蓮紋錦裙,裙擺曳地,行走間珠翠叮當,襯得她面色愈發紅潤,眼底藏著幾分不易察覺的自得。
    方才在景陽侯府門口沈夫人攔下了柳氏,一番說辭滴水不漏,既瞞過了他們虐待裴語嫣的實情,又哄得柳氏放下心來,只當女兒是孕反嚴重才身形消瘦,這般算計得逞,讓她連帶著身姿都挺拔了幾分。
    身側的柳氏亦是容光煥發,她穿了件月白色繡玉蘭花的褙子,外罩一件水粉色披風,鬢間插著一支赤金點翠步搖,每走一步,步搖上的翠羽便輕輕晃動,盡顯華貴。
    昨夜里得知女兒裴語嫣有孕的消息,她險些徹夜未眠,滿心都是歡喜與籌謀。
    如今裴忌生死不明,往后府中大權定然要落到丈夫裴淵手中,她便是名正順的裴家主母,女兒又懷了沈家骨肉,在沈家站穩了腳跟。
    這般雙重順遂,讓她眉宇間滿是飛揚的氣焰,連看人的眼神都帶著幾分居高臨下的倨傲。
    二人一前一后,踩著從容的步子踏入廳堂,全然未曾留意周遭的氛圍早已悄然變了味。
    廳堂內的賓客們原本或低聲交談,或靜候事態發展,見她們進來,紛紛收住話語,目光齊刷刷落在二人身上,那眼神復雜難辨,有隱晦的審視,有淡淡的不屑,還有幾分礙于沈家權勢的隱忍,唯獨沒有半分真切的熱絡。
    下人們更是垂首斂目,大氣不敢出,指尖下意識攥緊了手中的器物,生怕一不小心卷入是非之中。
    可沈夫人此刻滿心都沉浸在自己安撫住柳氏的竊喜里,無暇顧及旁人目光;柳氏則被未來當家主母的愿景迷了心竅,只覺滿室之人都該對自己敬畏幾分,竟無一人察覺這份詭異的沉寂。
    行至廳堂中央,柳氏的目光無意間掃過角落,驟然定格在安沐辰身側的女子身上,腳步猛地一頓,臉上的笑意瞬間淡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幾分錯愕與輕蔑。
    那女子身著一襲素色衣裙,裙擺無過多紋飾,素凈得與這奢華的侯府廳堂有些格格不入,可她身姿端坐,脊背挺直,眉眼清麗,氣質淡然,即便衣著樸素,也難掩一身從容氣度,正是江晚寧。
    柳氏指尖不自覺攥緊了披風的系帶,語氣帶著幾分猝不及防的質問,打破了廳堂的靜謐:“江晚寧?你怎么會在這里?”
    她的聲音不算低,帶著幾分刻意的張揚,仿佛在強調江晚寧的格格不入,試圖以此彰顯自己的身份地位。
    江晚寧聞,緩緩抬眸望去,眼底無波無瀾,澄澈的眼眸中未含半分怯意,只是平靜地與柳氏對視,尚未開口回應。
    一旁的安沐辰已率先察覺到柳氏語氣中的不善,不等江晚寧出聲,便沉聲道打斷了她的質問:“裴夫人,江小姐是我景陽侯府請來的貴客。”
&nbs-->>p;   他的語調沉穩有力,刻意加重了“貴客”二字,目光落在柳氏身上時,帶著幾分疏離的冷意,隱隱透著不容置喙的維護之意,瞬間便壓下了柳氏身上的氣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