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二更。
月光淡淡,灑在李詠梅家的院子里。
獨孤行坐在門檻上,雙手撐著下巴,神情低落。他雖年紀不大,卻難得有幾分愁思。
李詠梅抱著膝,安靜坐在他旁邊。她也不知該說些什么,只是抿著嘴唇,偷偷打量這個看上去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少年。
屋里李牛的呼嚕聲一起一伏,混著夜蟲的鳴叫。小院因此更顯靜謐,只剩下兩個孩子心事重重。
正當小姑娘正鼓足勇氣要開口,院外忽然傳來了“篤篤”兩聲叩門響。
李詠梅一愣,旋即雙眼一亮,“是娘!”
小姑娘快步跑到院門前,木門吱呀呀呻吟著打開,月光里站著個瘦削身影,肩上布包壓得右肩微微傾斜。
陸銜梅抬手攏了攏散落的鬢發,眼角的細紋里盛著月光:“詠梅,這么晚還沒睡?”
詠梅撲上去攥住娘親的衣角:“娘,你可算回來了!怎么這么晚?”
陸銜梅笑著拍拍女兒的頭,放下布包,“嗯,宋老頭那兒來了幾個外鄉人,忙得晚了些。”她走進院子,目光一轉,發現了在院子呆坐的少年,疑惑道:“詠梅,這小伙是...”
李詠梅拉著母親的手,興奮道:“娘!他叫獨孤行,是...是山上神仙家的孩子哩!”
陸銜梅聞一怔。她抬眼打量那少年,但見其粗布衣衫雖不華貴,卻襯得一身筋骨如青竹般挺拔,雖然看上去并無特別,但確實是位帥小伙。
“神仙的兒子?”
就在這時,天邊劃過一道青色流光,帶著輕微的破空聲,落在院子里。
蘇玉兒長劍歸鞘,衣裙在夜風中微微擺動,隱約可見眼角未拭盡的淚痕。
院內眾人皆被這幕震住。
陸銜梅瞪大眼睛,她從未見過如此仙氣飄飄的神仙。她慌忙攏袖作揖,畢恭畢敬道:“仙師駕臨寒舍,有失遠迎!”
蘇玉兒擠出一抹禮貌的笑,回禮道:“這位夫人客氣了。不過是來尋犬子...”
話音未落,那少年已似小鹿般躥到跟前:“娘,你去哪兒了?”
蘇玉兒蹲下,摸摸他的頭,卻未回答。她從懷中取出一枚玉佩,釉色溫潤,通體碧綠,雕著霸氣的龍紋。她將玉佩遞給陸銜梅。
“那個...”
“仙人,我姓陸。”
“陸夫人,煩請收下,算是謝禮。”
陸銜梅一愣,蘇玉兒還真是送啊?她連連擺手:“大仙,這可使不得!這么貴重的東西,我怎能收?”
蘇玉兒搖頭,湊到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陸銜梅聽后,露出為難的神色,隨即又抬頭看了一眼獨孤行,片刻后輕輕搖頭。
“仙人,我盡力而為。但我以為,這物件還是您親手交給您兒子更好。”
蘇玉兒眼中閃過一絲猶豫,最終點了點頭,收回玉佩,握在手中。她轉頭看向獨孤行,柔聲道:“孤行,娘有事要辦,你在這兒聽陸夫人的話。”
獨孤行皺眉:“娘,你又要去哪兒?爹呢?”
蘇玉兒不知道如何作答。
......
與此同時,小鎮西邊,烏云蔽月。
崔道生領著徒弟裴歉道,緩步走在爛泥鎮亂葬崗的山間小路上。
荒草萋萋,殘碑斜插。陰風過處,斷石在風中發出低低的嗚咽,似有無名幽咽在夜里游蕩。幸好遠處偶有野犬吠叫的聲音傳來,證明此地并非地府,而是實實在在的人間之地。
裴歉道縮了縮脖子,小聲道:“師父,弟子有些不解。既是亂葬崗,為何偏要選在這西邊?南邊茶山背后空地不少,豈不更妥當?”
崔道生駐足而立,衣袂被陰風掀起一角。
“南邊茶山?”他微微搖頭,“那里土壤肥沃,適合耕作,卻不宜建墳。況且你知那山腳的溪流是什么來歷嗎?”
裴歉道輕輕搖頭。
崔道生見狀,緩緩解釋:“此地風水獨特,與龍氣相連。亂葬崗建在此處,乃因西邊地勢低洼,五行之土匯聚,能穩固陰魂,不易散逸。南邊茶山后的溪流看似普通,實則暗藏龍血戾氣,雖利草木,卻壞陰宅根基,不適合凝結五行之土。”
這位師父輕捻長須,最終得出結論:“這般布局,說到底,也是為了鎖住龍脈,以防已死之龍再掀風雨。”
裴歉道聽后,恍然大悟:“弟子明白了。也就是說,從小鎮初建之時,布局-->>便已定下,不能輕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