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兩雪花銀的欠債,像條毒蛇纏在他脖子上,越收越緊。
西洋商人派來的爪牙已經來“提醒”過兩次,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讓他夜里噩夢連連。
他這人如其名,一輩子為錢勞碌,沒什么大本事,更缺心眼。
此刻已是六神無主,看誰都像能救命的菩薩。
而這菩薩,還真就“適時”出現了。
林仲虎“偶遇”了在堂口外唉聲嘆氣的錢碌,把他拉到僻靜處,壓低聲音,面色凝重:“錢香主,聽說……堂主最近在查賬,好像有點懷疑你。”
錢碌一聽,魂飛魄散,差點跳起來:“懷、懷疑我?天地良心!
林兄弟,我錢碌對天發誓!
那二十萬兩跟我半個銅板的關系都沒有!
我、我要是真挪了那么多銀子,還會為這區區五百兩的印子錢愁得想跳海嗎?”
他急得額頭青筋暴起,恨不得把心掏出來證明清白。
林仲虎盯著他看了片刻,才仿佛松了口氣,拍拍他肩膀:“錢兄別急,我信你。
不瞞你說,兄弟我……
也栽進去了,欠了二百兩呢。
唉,同是天涯淪落人吶!”
這“同病相憐”瞬間拉近了距離。
錢碌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抓著林仲虎的胳膊訴苦,唾沫星子橫飛。
林仲虎等他倒完苦水,才故作神秘地四下張望,湊到他耳邊:“錢兄,我這兒倒是有個快錢的門路,就是……有點風險。”
“什么門路?”錢碌眼睛瞬間亮了。
“有一批從緬甸來的上等‘彼岸香粉’,在港口壓了有些日子了。
原本是‘龍王’的貨,現在成了無主之物。
最近有買家在暗中詢價,如果能幫忙轉運出手,中間人少說能拿到這個數。”
林仲虎伸出四根手指:“四百兩!
但你也知道,咱們李把總對這東西深惡痛絕。
南洋兵馬司查得緊,沒人敢沾手。
你要是敢,咱們兄弟倆一起干,四百兩,對半分!”
“彼岸香粉?”錢碌倒吸一口涼氣,臉色白了白。
他知道這是害人的玩意,李把總曾明令,沾此物者重處。
可……二百兩銀子!
足以解他燃眉之急!
他內心天人交戰。
貪婪與恐懼激烈搏殺。
最終,對債務的恐懼壓倒了一切。
錢碌一咬牙,一跺腳,臉上橫肉抽搐:“干了!娘的,逼急了老子,啥都敢干!”
林仲虎嘴角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
數日后的晚上。
夜色濃稠,海港區彌漫著咸腥與貨物霉變混合的氣味。
巨大的庫房像一頭頭沉默的怪獸,匍匐在陰影里。
憑借崔卓華從鎮撫司渠道搞來的情報。
林仲虎帶著錢碌以及數名被蒙在鼓里的戌字堂徒眾,悄無聲息地潛入其中一間倉庫。
庫房內貨箱堆積如山,空氣中漂浮著灰塵。
僅有幾縷慘淡的月光從破舊的窗欞透入。
對常人而,這里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
但林仲虎不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