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等組合,在女子相法中實屬罕見,分明有著萬分尊貴之氣。只是……”
泰衡帝不等他吐出那“只是”后面的轉折,便已接過話頭。
語氣竟帶著幾分玩味的分析,顯露出他廣博的雜學儲備:“眉拂天倉,主其人早慧老成,心志堅定。
臥蠶豐盈,桃花必旺,情緣糾葛難免。
山根飽滿,定力十足,非輕易可動搖。
鼻頭有肉,是為旺夫之相,能助益夫婿運勢。
唇薄而翹,伶牙俐齒,善于辭交際。
如此看來,此女顯然不是池中之物。”
泰衡帝說著,竟駐足把手往袖子里一揣,臉上露出一絲難以捉摸的笑意,“若她真和無為教有些關聯,那倒算是他們撿到寶了,竟能網羅到這般人物。”
話鋒隨即一轉,又恢復了帝王的冷靜與審慎:“不過面相一說,拿來參考尚可,絕不能完全生搬硬套,奉為圭臬。畢竟,凡事都有例外,人心更是最難測度。”
丹華散人深深低頭:“陛下圣明,所極是。”
“朕打算留惠王至少到元宵以后。”
泰衡帝繼續向前走去,語氣變得指令分明。
“這十幾天里,你好好分派徒弟,收集各方意見。
并且將朕的意思傳達到位。
讓他們心里有個數,提前擬幾個‘名目’,留待后用。”
丹華散人心頭一震:皇帝這是已經開始為后續的事情鋪路了!
他不敢怠慢,立刻應道:“是,小人明白了。定會辦得妥帖。”
泰衡帝再無其他表示,只從鼻腔里發出一個短促的“嗯”聲,表示談話結束,該休息了。
立刻便有隨行的帶刀衛士上前,對丹華散人做了個“請”的手勢:“天官,請隨卑職往靈臺值房安歇。”
泰衡帝則在內侍的提燈引路下,徑直入了乾清宮寢殿。
厚重的宮門緩緩合攏,將外界的一切喧囂與算計,暫時隔絕。
……
正月里的北京城,銀裝未褪,卻比平日更添了幾分冷清。
從初一到初五,依著朝廷定例,百官封印,軍民同樂,百業俱歇。
往日摩肩接踵的街巷,此刻除了偶爾走過的更夫和披甲持械巡邏的五城兵馬司兵士,幾乎看不到一個閑人。
家家戶戶門窗緊閉,里面傳來團圓宴飲的隱約笑語,更反襯出街面的空寂。
這可急壞了北鎮撫司的錦衣衛副千戶宗萬煊。
他妻子染了風寒,發起高燒,偏偏家中備著的草藥不對癥。
宗萬煊心急如焚,頂著凜冽寒風,騎馬將所居的北城區域跑了個遍――
大時雍坊、小時雍坊、安富坊、積慶坊……
平日里藥鋪林立的街面,如今家家關門落鎖。
任他如何拍打,里面也只有伙計隔著門板歉然的回應:“對不住官爺,東家吩咐了,破五之前,概不營業!”
宗萬煊身為錦衣衛,卻也毫無辦法。
他望著冷清的街道,仿佛聽到妻子在家的呻吟,一股無力感油然而生。
最后實在沒法子,這位素來不信神佛的鐵血漢子,竟鬼使神差地策馬來到了西城的廣濟寺。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