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逆天而行,又何必拘泥于所謂‘天和’?
至于天下大亂……
呵呵,只要陛下安然,這天下,就亂不了。
些許螻蟻般的孩童,能為陛下的大業獻身,是他們的‘福分’。
西洋人自己或許不敢輕易嘗試,是因其蠻夷之軀,承受不起這‘天界金’的造化。
但我天朝上國,陛下真龍天子,自可承受此等福緣。”
他頓了頓,聲音變得更加幽冷:“況且……
南洋呂宋等地,以西巴尼亞人為了他們的‘神’,行類似之事,亦非絕無僅有。
紅毛番嘴上說不敢嘗試,諸位還真當他們純良不成?
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法。
若傳統之路已絕,這西洋邪……
西洋秘法,或許就是那唯一的突破口。”
墻外的宗萬煊,汗毛根根倒豎!
周鶴那番將殘酷邪術**成“福分”、“生機”的論,比直接描述血腥場面更讓他感到惡心與恐懼。
宗萬煊仿佛看到無數孩童在無形的祭壇上哭嚎,生命被一點點榨取,化作權貴們延壽的資糧。
而這番討論,竟然發生在掌管天下醫政、本應以“仁心仁術”為準則的太醫院值房之內!
瘋了……真是瘋了……
宗萬煊在心中無聲地吶喊。
他原本只以為“凈石”騙局是盤剝百姓。
如今看來,這潭水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也要黑暗得多。
這不僅僅是為了維持盛世景象,更是為了滿足某些人那虛無縹緲的長生欲望,甚至不惜墜入邪魔之道!
宗萬煊輕輕地將“隔垣聽”從墻上取下,冰冷的銅管上似乎也沾染了值房內的那股邪氣。
不能再聽下去了。
他需要立刻將今夜所聞,一字不落地稟報遼陽侯。
太醫院,這個本應救死扶傷之地,其核心竟已腐爛至此。
周鶴等人探討的“長生術”,已然超出了權謀的范疇,觸及了人性與倫常的底線。
皇宮的飛檐斗拱在夜色中沉默著,而宗萬煊的心卻如同被投入冰窖。
他回頭望了一眼那間依舊亮著燈火的值房,心中一片冰冷。
值房內的爭論還在繼續,而宗萬煊已經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宮墻陰影中,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這大明朝的根,怕是已經爛透了。
宗萬煊帶著一肚子隱憂回到鎮撫司衙門,那太醫院值房里聽見的只片語像毒蛇般在他心頭纏繞。
他正低頭尋思,差點與一人撞個滿懷。
“宗爺。”
宗萬煊抬頭,但見一人風塵仆仆,剛翻身下馬。
正是遼陽侯朱伯淙麾下排第三的百戶,人稱“鐵佛”的馮有廉。
此人平素鐵面無私,能連續一個時辰保持一個表情或動作,更練就一身硬氣功,故得此名。
半年前隨朱伯淙前往江陵查辦那非法教派“無為教”――
亦稱無生教,據傳是白蓮教分支之一。
此刻方歸。
“馮三!”宗萬煊斂起心神,“從江陵回來?”
馮有廉那張如同鑄銅澆鐵的臉上毫無波瀾,只微微頷首:“正是。我正打算進宮奏對。”
宗萬煊心念一動,扯住他胳膊:“先不急,進來喝口水。跟我說說,江陵那邊什么情況?”
馮有廉沉默片刻,面上肌肉紋絲未動,只吐出一個字:“好。”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