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淥瑤小聲問周易:“什么衍化物?”
李知涯的腳步微不可查地放緩了半拍。
關鍵!
看周易怎么回答!
短暫的沉默。
然后,是周易那略顯沉悶卻異常堅定的聲音,幾乎是復刻了李知涯剛才的話術:“到時機成熟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你。”
語氣平靜,毫無波瀾。
李知涯緊繃的后背,瞬間松弛下來。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
還好。
這“技術人員”,暫時還沒被拐跑。
大半個白天,在等待中變得格外漫長。
像鈍刀子割肉。
就在李知涯琢磨著要不要把“勘合”拿出來再默背幾遍時。
幾個松江本地的教徒前來通知:“諸位教友!時辰到啦!收拾收拾,去做禮拜了哇!”
院子里,已經待習慣、甚至很大程度上接受了天主教儀軌的王家寅等人聞,立刻忙碌起來。
有人拍打著身上的灰塵,有人整理著衣領,還有人掏出塊小銅鏡照了照臉――
儼然一副虔誠教友準備赴圣事的樣子。
李知涯心里一百個不信這套。
但人在屋檐下,又寄人籬中,還指望人家提供庇護和掩護,實在不好對著干。
他揮揮手,招呼自己這邊的人:“都聽到了?收拾收拾,去教堂!”
眾人魚貫而出。
耿異走在最后。
臨出門時,他下意識地回頭望了一眼收容所里面。
那張憨厚的臉上帶著幾分擔憂和疑惑,甕聲甕氣地問:“李兄,小張女伢他們呢?還沒影兒?”
李知涯心頭猛地一沉!像被耿異這句話狠狠砸了一下。
張靜l!那幫不省心的“魔盜少年團”……還沒回來?
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瞬間攫住心臟。
他強壓下翻涌的情緒,臉上擺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甚至帶著點不耐煩,揮揮手――
“別管他們了!這幫倒霉孩子,野夠了自然曉得回來!”
語氣輕松得像在談論跑丟的貓狗。
心里想的卻是:祖宗!可千萬別讓老子看見你們死了啊!
圣心堂內,莊嚴肅穆。
燭光搖曳,圣像悲憫。
喬阿魁神父站在祭壇前,用低沉悅耳的拉丁文引領著禱詞。
空氣里彌漫著燭煙、汗味和一種名為“虔誠”的困倦混合的氣息。
禮拜很漫長。
冗長的經文,重復的儀式。
李知涯站著,感覺腿傷又開始隱隱作痛。
想打個盹?
旁邊尋經者那“虔誠”的目光和神父偶爾掃過的視線,讓他連眼皮都不敢耷拉。
煎熬。
時間像凝固的松脂。
就在他感覺自己的耐性即將被這神圣的沉悶徹底耗盡時――
一陣聲音,穿透了厚重的教堂木門,鉆了進來。
起初很微弱,像遠處的悶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