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寺里剃度、學佛(打雜)、住了快十年,頭一回聽說少林寺是這么來的!
師父師叔師兄們,從來沒人提過!”
“什么?”耿異再次驚呼出聲。
這一次,連李知涯和曾全維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常寧子更是透過小窗,看向前座的玄虛,聲音都變了調:“你……你是少林弟子?在少林寺住了十年?不知道少林寺名字的來歷?”
這簡直比“師娘”和“奶孩子”更荒謬!
四人都問:“那你們師父平常都教你們些什么?”
玄虛也不回頭,只用濃重的河南腔回答道:“搞經濟建設!”
車廂里死寂一片。車輪碾過石子的聲音格外刺耳。
玄虛仿佛腦后長了眼睛,感受到了車廂里凝固的空氣。
他頭也不回,濃重的河南腔帶著笑意響起,輕松得像在談論天氣:“啥化緣要講究策略啦,功德箱咋擺能多收錢啦,廟產田地咋收租子等等……
這些才是正經學問!
至于寺名咋來的?
那玩意兒能當飯吃?能換香油錢?”
只有常寧子撇撇嘴,低聲嘀咕:“這些倒跟我待過的那些破觀差不多……”
語氣里竟帶著點惺惺相惜的無奈。
玄虛的聲音繼續傳來,帶著點追憶的悠遠:“總之那幾個酸文人一走,我便當場開悟。
第二天,就辭別師父,下山游歷。
雖沒有游遍大江南北,卻也算去過不少地方。”
他頓了頓,聲音里摻進一絲異樣,“甚至中間還還過一次俗,和一個帶仨孩子的寡婦過過幾年――”
“嚯!”耿異的八卦之火瞬間被點燃,兩眼放光,身體前傾,“還挺風流!”
玄虛在車轅上嘿嘿一笑:“有些事,只有親身經歷了才會有感悟。”
“那你(從這段婚姻中)感悟到什么了?”常寧子忍不住追問,語氣里帶著探究。
玄虛幾乎是立刻斬釘截鐵地答道:“感悟到……還是出家好!”
車廂里緊繃的氣氛瞬間被這神轉折沖垮。
李知涯忍俊不禁,耿異拍著大腿哈哈大笑,連常寧子和一臉嚴肅的曾全維也繃不住,嘴角抽動起來。
沉悶的路途上,終于有了一絲輕松。
笑聲漸歇,玄虛的聲音再次響起,平靜了許多:“這十幾年來,我靠著一張度牒……”
他說到“度牒”二字時,沒有度牒、如同野草般飄零的常寧子明顯臉色一沉,下意識地別開了臉。
“……吃了數不清多少頓的白飯。不管哪兒的施主們,只因為我有這個小本本,都對我客氣有加。其實呢?”
他自嘲地笑了笑,聲音低沉下去,“我肚子里除了阿彌陀佛四個字,連半部心經都沒有。
一開始心里真的有愧啊,飯到嘴邊都咽不下去。
后來不知怎的慢慢習慣了,有時還嫌好道歹。
就這么渾渾噩噩了四五年,遇上的她……”
車廂里徹底安靜下來,只有車輪滾動和馬蹄踏地的聲音,以及玄虛像鈍刀子割著布的講述――
“她只比我大兩歲,有點肺癆――是死鬼丈夫過給她的。
倆閨女一兒子,大的十歲、中間那個記不清多少歲,最小的兒子才六歲,萬幸都沒染上,也算菩薩保佑。
可菩薩保佑仨孩子沒病,那當娘的就倒霉了……”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