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沅歡快地跑過來,一把抱住孟嬈的腿,仰起紅撲撲的小臉,笑容比桃花還燦爛。
“舅母,你也帶阿沅一起玩好不好?”
舅母?!
這兩個字像一道驚雷,猝然在孟嬈耳邊炸響。
孟嬈心頭巨震,駭然抬頭,只見桃林盡頭,顧鶴白不知何時站在那里,一身墨色常服,與這絢爛的春色格格不入。
他正靜靜地看著她,目光深邃難辨,嘴角似乎還噙著一抹弧度,叫人看不分明。
孟嬈渾身一顫,瞬間驚醒。
她猛地從床上坐起,胸口劇烈起伏,仿佛剛經歷了一場逃亡,額上后背沁出了一層冰涼的薄汗。
窗外,天色仍是一片濃稠的墨黑,離天亮尚早。
屋內死寂,只有她自己狂亂的心跳聲在耳邊轟鳴,一聲聲敲打著緊繃的神經。
她抬手,死死按著幾乎要撞出胸腔的心臟,好半天,那令人窒息的驚悸感才緩緩退去,理智逐漸回籠。
做的什么亂七八糟的夢!她靠在床頭,有些惱火地想。
前半段還好好的,江南桃花,念兒歡笑,那是她心心念念,拼盡一切也想抵達的彼岸。
偏偏后半段……真是活見鬼!
太不吉利了,這夢做得,比白天經歷的那些糟心事還讓人心慌意亂。
難道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白天在東宮,顧鶴白被阿沅那幾句童無忌攪得神色不明,所以夜里就來夢里擾人清靜?
孟嬈心里有些煩躁地嘀咕了一句,掀開被子下床,摸黑走到桌邊,倒了一杯已經涼透的茶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冰涼的茶水劃過喉嚨,稍微壓下了那股莫名的燥意。
她在黑暗中獨自坐了一會兒,才重新躺回床上。
輾轉反側,睡意全無。
腦子里不受控制地閃過夢里的畫面,尤其是顧鶴白最后那個眼神,讓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孟嬈把臉埋進枕頭里,長長吁了口氣,試圖驅散這些惱人的雜念。
就這么迷迷糊糊,半睡半醒地挨到了天亮。
清晨起身,對鏡梳洗時,孟嬈果然看到了眼底兩抹淡淡的青黑。
她嘆了口氣,用冷毛巾覆在眼上,仔細敷了好一會兒,才讓那痕跡看起來不那么明顯。
用早膳時,一碗清粥剛喝了幾口,還未完全咽下,院外便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冰巧快步進來,皺眉道:“姑娘,東宮來人了,說太子殿下傳您即刻入宮。”
孟嬈拿著調羹的手一頓,昨夜那個荒誕的夢境毫無預兆地竄入腦海。
這才剛夢到他,他的人就來召她入宮了?真是個烏鴉夢!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