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孩子……”
不自覺中,顧鶴白問出了聲。意識到自己失態,他猛然頓住嘴。
但沈長青已經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哦,這孩子我有印象,乖巧靈慧,很多先生都喜歡他,怎么,鶴白兄這是喜歡上孩子了?
面對摯友的調侃,顧鶴白沒有接話。
他一反常態的走上回廊。
玄色的衣袍在微風中輕拂,帶起些許凜然氣息,近處幾個嬉鬧的孩童都被他嚇得收斂了聲響。
他在孟念幾步遠的地方停下,并未立刻打擾,只是靜靜看著。
孟念正心無旁騖地用樹枝在地面上寫著《千字文》的句子,一筆一劃,極為認真,并未察覺身前多了一道注視。
直到他一句寫完,才像是完成了某種儀式般,輕輕吁了口氣,抬起頭來。
這一抬頭,恰好對上顧鶴白深邃探究的目光。
小家伙明顯愣了一下,面對這位突然出現的陌生大人,有些緊張。
他下意識地攥緊了手里的小樹枝,但很快,那點孩童的怯懦便被良好的教養壓了下去。
他還記著姑姑的教導,對上夫子要有禮貌。
孟念放下樹枝,站起身,像個小大人似的,有模有樣地拱了拱手。
“學生見過先生。”
他誤以為顧鶴白是書院新來的先生。
“你為何要在地上寫字?”
這孩子身上的氣息有股他熟悉的氣味,說不出的討喜,說話時,顧鶴白聲音也不自覺的放緩了些。
“回先生的話,前幾日病了,功課落下了些,趁課間溫習一二。”
孟念認真回答,態度落落大方,并不怯場。
顧鶴白興味更濃,他掃過地上工整的字跡,雖是用樹枝所寫,卻筆鋒初顯,結構端正,可見是下過功夫的。
“在讀《千字文》?‘天地玄黃,宇宙洪荒’作何解釋?”
孟念眨了眨大眼睛,思索片刻,條理清晰地答道:“蒼天是黑色的,大地是黃色的,宇宙形成于混沌蒙昧的狀態中。”
“這是講天地初開時的景象,宏大浩瀚,讓人心生敬畏。”
不僅知其然,還能稍解其所以然,甚至能領會其中的意境,對于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已是難得。
顧鶴白微微頷首,眼底掠過一絲欣賞,又問:“‘寒來暑往,秋收冬藏’呢?”
“寒暑交替變換,來了又去,去了又來,秋季里忙著收割,冬天里忙著儲藏。”
孟念對答如流:“就像我姑姑總叮囑我,天冷了要加衣,便是‘寒來’知‘藏’身,先生說,這是說四季更迭,萬物有時,人要順應天時,勤奮勞作,也要懂得未雨綢繆。”